只这片刻,端木赞已掠下沙丘,撮唇长啸,疾跃上马,马缰一带,瞬间冲出重围,疾驰而去。
喊杀声仍然隐隐传来,身后,却已再无追兵。端木赞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垂头向甘以罗笑道,“好险!”一望之下,却见她脸色惨白,牙关紧咬,一手抚着小腹,额上已全是冷汗。
端木赞大吃一惊,颤声问道,“以罗,你……你……”方才厮杀,并没有见她受伤,此时这副模样,难道……竟然是腹中孩儿有失?
一时间,心中又急又痛,端木赞一手将马勒停,就要抱她下马。甘以罗忙一把将他手臂握住,摇头道,“不……不……别停,快……快去……”转头望向前方,一颗心,尽在那情况不明的北戎王宫。
“以罗!”端木赞摇头,轻声道,“也不争这一刻,你先歇歇!”抱她下马,寻处沙丘靠卧,探手在她裙下一摸,幸喜并没有出血。
端木赞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想来是你这两日过于劳累,方才又厮杀一场,动了胎气!”轻轻将她扶起,抱在怀中,一手按上她背后灵台穴,纯阳内力,源源输入。
甘以罗本来是习武之人,体质比常人强健,只是怀孕之后,连遭两场叛乱,劳碌奔波,没有好好养护。前几日又因南绍君臣的事,心神动荡,几件事一凑和,再加上一场拼杀,就动了胎气。
待端木赞输了会儿气,甘以罗只觉腹中痛楚稍减,连连催促端木赞动身。端木赞怕她忧心,只得抱着她上马,轻声道,“你不要乱想,静下心睡一会儿罢!”
暗想王宫中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若果然被叛军占领,到时又是一场厮杀,那时,她的身子,又如何受得了?
心中暗暗担忧,却没有旁的法子,又不能策马慢行,只得尽量让马跑的平稳,向苍原洲疾驰。
甘以罗腹中痛意虽减,但全身困乏,浑身上下的骨骼,几乎要散开一样。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心知自己身体若是有恙,不要说助端木赞相救孩儿,到时强敌对恃,自己必然成为他的拖累。但若说劝他将自己留下,他又势必不肯。为今之计,只能调息宁神,令身体尽快恢复。
静卧在他怀里,甘以罗阖上双眸,勉力凝神,隔了片刻,果然沉沉睡去。只是她心里有所牵挂,实在很难睡的安稳,刚刚入梦,就看到北戎王宫一片火光,里边传出爱子无缺、无忌的叫声。
甘以罗心中惊乱,却不得其门而入,正惶急间,却又见王宫内满地鲜血,端木冶提剑奔来,急急向她说道,两个爱子已被叛军劫去,押往邑娄国为质。
再转瞬间,又见两个爱子被人绑了,身后一人挥刀向他们砍去,火光下瞧的清楚,竟然是当年的尚书令,倪平!
血光迸现,血雾中冲出一人,向她面前闯来,急急道,“王妃,王位被夺,王上被害,北戎九部,全部反了!”奔到近前,却是左连满身的鲜血,神情惊乱,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端木赞纵马疾驰,心中挂念怀中女子,时时垂首注视。但见她满头虚汗,在他怀中辗转,虽然是沉睡,却显然睡的并不安宁。
端木赞心中疼惜,暗道,“孤王以为她只要安心跟着孤王,孤王就可以给她这世上的一切,哪知她心中果真有了我,我却令她受这样的辛苦惊吓。”
手臂收紧,将她紧拥怀中,柔声道,“以罗,你不要担忧,一切,都有孤王!”
微微拧眉,心中却暗暗寻思,“虽然说我赴各族巡查并不是秘密,可是,去各族传令的侍卫,都是从留在裳孜国的侍卫中调集,也只是知会各族族长,并没有传令王宫,冶……又如何知道?”
“左连说,是冶命他驰出求援,他唤他……忠善王?难道,此事竟与冶有关?”
要知八年前,端木冶王位就已经被废,此时重提,自然是不认他的判决之意。
不认判决,就是不认他这个北戎王!
这一瞬间,端木赞的心底,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似乎,失去了一样极为宝贵的东西。
他和端木冶一母同胞,自幼对他极为呵疼。后来,自己回返北戎,更是将一身武功传授,对他,果真是如师如父。此时想到左连的话,竟然……似乎是端木冶参预叛乱!
念头一起,端木赞心底一疼,酸苦难言。
端木赞正心中思索,只觉怀中柔躯一跳,甘以罗骤然张开双眸,脱口喊道,“左连!”撑身在他怀中坐起,望向四周的漫漫黄沙,神色迷乱惶惑。
端木赞将她身子揽紧,轻声问道,“以罗,左连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感觉到腰上坚实的力量,甘以罗回过头,定定向他凝注,隔了一瞬,才似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咬牙道,“赞,那左连,怕是……怕是叛军派来的!”
端木赞一怔,心中顿时恍然,说道,“是啊!他奔入冷泞洲求援,我们立刻出发,相隔不过半个时辰。而叛军却在中途设伏,显然是知道他去往何处。他只有一人一骑,与叛军相隔不远,为什么竟然能够逃脱?看来,若不是叛军故意放他逃走,就是倪平设下的苦肉计!”(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