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阳见他神色端稳,完全没有旁人急色的模样,又不想令他轻视,只得勉强答应。甘以罗见状,当即唤进奴仆,带她前去安置。
耳听着刘春阳的脚步声走远,端木冶心底,又不禁乱成一团。虽然说,从不奢望再有一个甘以罗让自己名正言顺渴慕追寻,可是,若一生和这样一个女子系在一起,心底是如此浓浓的不甘。
甘以罗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刘春阳所透露的讯息上,哪里留意他变唤的神色?反复思索几回,心底暗暗点头。
这刘春阳和刘淳厚一母同胞,刘淳厚为人多诈,刘春阳却是一个草包,这样的策略,断断不会是刘春阳能随口杜撰出来的,这些主意,必是刘淳厚亲口所说。
心中想的通透,才抬头望向端木冶,唤道,“冶,你可有什么想法?”
端木冶正心神恍惚,被她一唤,茫然抬头,问道,“什么?”
甘以罗见他心神不属,这才想到方才应下刘春阳下嫁之事,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我反复想过,刘春阳的话,大半不假,不知冶有没有应付的法子?”
只这一个笑容,亲厚平和,与平日并没有不同。端木冶瞧的失神,恍惚片刻,才醒过神来,摇头道,“北戎王城虽然不大,但要寻出一个刻意躲藏的人来,恐怕不易。”
甘以罗微微点头,说道,“看来,也只能引蛇出洞!”
端木冶一怔,反问道,“引蛇出洞?”
甘以罗微笑,说道,“我南绍山中多蛇,这是打蛇人常用的法子!”
端木冶点头,说道,“冶愿闻其详!”
甘以罗神秘一笑,说道,“冶等着瞧热闹就是!”
垂眸默思片刻,点名唤来几名前一日行宫大战中受伤的侍卫,说道,“你们换上血衣,将衣衫不防再撕破一些,即刻赶回王城,向丞相禀报,说我受春阳公主反袭,与王子、公主一同落在郎浔兵马手中!”
众侍卫一怔,互视一眼,都是大为不解。但这几人都是端木赞留下的心腹,自从去年平叛,始终随在甘以罗身侧,对她颇为心服,当即也不多问,躬身应命。
甘以罗命他们先下去准备,自个儿起身,在案上辅开纸笔,挥就一道王诏,盖上北戎王大印,装入封套,火漆封好。
此时为首侍卫已前来回命,说一切已准备妥当。甘以罗将王诏交给他,说道,“一进王宫,你就将这道王诏交到丞相手中,命他依计而行!”
侍卫躬身领命,将王诏贴身藏好,正要退出,甘以罗又将他唤住,含笑道,“记得,越狼狈越好!”
侍卫领命,说道,“王妃放心就是!”施礼退了出去。
端木冶在身旁瞧着她写下王诏,直到侍卫退出,才忍不住道,“嫂嫂,此计能擒到王城中的探子?”
甘以罗抿唇一笑,说道,“郎浔人纵然有人能善使鹞鹰,总也无法与我北戎相比!”
端木冶点头,低声道,“但愿嫂嫂计成。”
甘以罗听他声音带着一丝落寞,不禁好笑,问道,“冶,你瞧这春阳公主如何?”
端木冶脸色一白,暗暗咬牙,躬身道,“冶听从嫂嫂吩咐就是!”话虽如此,终究心中不甘,这句话就说的极为苦涩。
甘以罗心底暗叹,微微摇头,说道,“冶,你虽已不是王子,却仍是北戎的子民,我北戎人婚嫁,岂不都是自个儿做主?你大哥和我只盼着你好,并不要你事事听我们吩咐!”
眼前的少年,或许是在那样一个大哥的光芒下太久,竟然一切只听从大哥的吩咐,没有自个儿的意愿。
端木冶苦笑,低声应道,“是!只是……”只是他的大哥,不是旁人,是北戎王啊!身在王室,又有多少的不得已?
甘以罗自然猜到他的心思,微微摇头,突然道,“冶,依你之见,这春阳公主嫁给何人最好?”
嫁给何人?
端木冶一怔,抬头向她定定而视,讷讷唤道,“嫂嫂……”
甘以罗抿唇,眨了眨眼,露出一些调皮,说道,“王室出身的男子,冶是,寥公子也是!”
“不行!”端木冶急声阻止,摇头道,“子怀囚居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又岂能因为北戎的事,毁他一生?”
“毁他一生?”甘以罗轻声重复,一双眸子定定凝在他的脸上,一字字问道,“那么,冶愿意为了北戎,毁弃一生?”
端木冶一张俊脸渐渐白至透明,慢慢退后两步,怔立片刻,慢慢掀袍跪倒,低声道,“为了大哥,为了北戎,也……只能是冶!”话虽出口,俊眸中,已是一片绝望。
北戎各部,不比旁国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他若娶了刘春阳,这一生,也就只有刘春阳,实在不知道,这一生,还能有什么欢愉。
“只能是冶?”甘以罗摇头,说道,“你大哥若是知道,又岂会答应?”(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