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贺龄君脑海里充斥着八个大字。
对于陈氏,她再也没了耐心,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讲述了,扭过头去看向苏晏,淡然而又漫不经心的道:“既然她不肯招认,那就没有必要留下活口了,等下直接就让他们继续上重刑就行,我们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好。”苏晏一口就答应,握着她的手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地上那烂泥一般的陈氏。
“你……你们就这么走了?不审问了?”陈氏有些惊讶的道:“贺龄君,你难道就不想亲耳听到我说出真相来么?”
“这么说你承认你刚刚编排出那么狗血的故事,就是骗人的?”贺龄君停下脚步,笑盈盈的反问。
“不,那些都是真的。”五夫人摇摇头,喘息一声,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贺龄君:“我没有要欺骗公主的意思,只是……你要想知道到底是谁指派我杀你,这背后的真相是如何,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陈氏,你似乎还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
贺龄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的生死就在我一句话之间,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么?至于真相……我既然站在这里,那就证明真相我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找你来不过是亲口验证而已,你就算是不说,本公主也有的是法子将那背后之人揪出,她这一次不能扳倒我,那么她以后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相比之下,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对于本公主没有任何作用,本宫愿意听你说话,便算是恩赐,你还敢要挟我谈条件?真是痴人说梦!”
“公主……倒是自信。”五夫人闻言一双期待的眼眸里顿时流露出失望,苍白的脸庞浮现出自嘲的笑容:“但我敢保证,那个背后暗算你的人,你这一辈子都绝对想不到会是谁!”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随即目光看向挽着贺龄君手臂,站在一旁的苏晏,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个人与你十分亲近,你这一辈子都猜测不到他是谁……哈哈哈……“
她癫狂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显得十分的阴森可怖,还带着一阵阵的回音,如同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
贺龄君原本十分笃定的,可是听了这话,看到陈氏这幅样子,又不由的有些疑惑。
那个幕后之人,与她十分亲近,那会是谁?
“公主,放过我,放我一条性命。”陈氏紧紧的盯着贺龄君,看到她动摇的神情,立刻紧追不舍,不满血迹的身躯在地牢里努力的朝着贺龄君爬去:“只要你答应我,我便将真相告诉你!”
“我还以为,你会为你的两个女儿的将来筹谋,却原来,到了这种地步你也只考虑你自己。”贺龄君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嘲讽的神情。
“她们死不了。”陈氏面无表情的道。
贺龄君:“……”
她忽然发现自己与陈氏没法聊到一起。
为了尽快听到答案,结束这件事情,她终于顺着陈氏的话道:“好,本宫答应饶你不死,你现在可以说出真相了。”
“不光光是饶我不死,你还要保我安全。”
陈氏昂着头颅,盯着贺龄君道:“我出了这监狱之后,如果二夫人来找我麻烦,你也必须替我挡住她!谁都不能杀我!”
“好啊。”贺龄君一口就答应了,点点头道:“还有条件么?”
“没有了。”陈氏闻言摇摇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贺龄君,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她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贺龄君,企图看出她的心虚。
但贺龄君却坦坦荡荡,落落大方,只是很显然的她不是一个经常熬夜的人,如此大半夜的不睡觉,她实在是太困了,眉宇之间可见的疲惫与瞌睡。
“好。”陈氏看着贺龄君,咬牙道:”那个背后害你的人就是……玉娴公主。“
说出来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什么?我七妹妹?”贺龄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搞错吧?
二夫人,与玉娴公主?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为什么她事先半点消息都没听过……
“是她。”陈氏微微有些颤抖的道:“半个月之前,七公主派人给我递话,说是会想法子帮我将侯府的掌家权抢过来,还能帮我们五房超越前面几房,尤其是大房,最终承袭侯府爵位……”
“所以,你就故意偷走了老太君的那些宝贝,污蔑我婆婆?“贺龄君接口。
陈氏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那么这样一来,这一整件事情就都清楚了。
背后,居然是玉娴捣鬼,手伸那么长,居然敢操控侯府中人,操控五夫人来对付她!
对付不成,还企图毁灭侯府!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可有想过你?”贺龄君扭头看向身边的苏晏,自嘲道:“但凡她顾虑你一点点,就不会做的如此疯狂……”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苏晏提起玉娴来,没有半句好话,脸上的表情也是厌恶至极:“既然真相已经知道,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有话要说。“贺龄君摇摇头,扭头看向陈氏:”你说是玉娴指使你做的这一切,你有什么证据?她是与你亲自见面碰头的么?这一切的计划,她是如何告诉你的?“
“你不困了?“苏晏有些惊讶。
“知道真相我就不困了。”贺龄君摇摇头,冲他一笑,道:“现在不弄清楚所有过程,我怕是会睡不着。”
别说贺龄君了,但凡是个人听到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对付自己,要自己的命,还要害死夫君全家,只怕都睡不着。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扭头看向地上的陈氏。
陈氏看到他们两个人甜腻腻的样子,心里面针扎一样难受,她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情!从来没有人如此热切的,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她想,哪怕只有一次,她死也甘愿。
可惜,这一切都晚了。
“证据……”陈氏声音沙哑的开口,十分的迟缓,一边说一边窸窸窣窣的摸向自己那沾满了鲜血的衣襟,也不知道在掏什么。
苏晏的目光一直都在贺龄君身上,但是余光却一直都警惕的盯着她。
并且他站立的姿势,是一种隐隐保护贺龄君,不让她受伤的姿势。
这个陈氏,先前便骤然暴起伤人,不得不防。纵然这牢房里的人早就搜查过她的全身上下了。
“……这个,可以证明么?”陈氏缓慢的摸索了半天,终于从衣襟内掏出来一个带血的绸缎帕子,帕子打开来,里面包裹着一只莹润白皙的玉镯。
“这个,是七公主赏赐给我的。”陈氏小心翼翼的捧着镯子道。
苏晏向前一步,伸手接过了镯子,先放在鼻子下一嗅,没有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确定无毒之后,才递给贺龄君:“你瞧瞧,看是你妹妹的么?”
贺龄君伸手接了,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这的确是玉娴的镯子,只是,单凭这一只镯子,不能代表什么吧?”
她淡淡的开口道:“我妹妹,她有很多很多的镯子首饰,平日里高兴了赏赐给哪个宫人下人,也大概就是这种成色,这东西制不住她的,她大可以狡辩,说这镯子是你从别人那里得来,污蔑她的!”
“再或者,她可以说,这镯子是你捡来的。”
“单凭镯子,自然是不能……”陈氏闻言用袖子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袖子拿开时,衣袖上已经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的确是受伤很重。
贺龄君见了,不由的有些恻隐,可是很快她便想起这陈氏之前还曾妄想杀了自己,那副癫狂的样子不停的在贺龄君的脑子里回放着,成功的让她冷漠下来。
“除了镯子,我还有七公主亲笔书写的一封信。”陈氏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