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乐亲自去见皇帝,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烈日炎炎,夏蝉嘶鸣,早朝忙碌了好几个时辰的皇帝终于歇息下来,正坐在养心殿里的榻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很快的,张公公疾步从外头奔了进来,看到皇帝已经睁开眼睛,面色不愉的望过来,张公公心中一跳,连忙开口禀报道:“陛下!七驸马进宫了!说是……说是七公主昨夜饮酒之后,突发疾病去了!“
“什么?玉娴出事了?”皇帝一个激灵,猛然坐直了身子。
“是真的!”张公公一脸的唏嘘不已。
玉娴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别是被人给害了吧?皇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是不喜欢玉娴,但是不代表可以让人对他的女儿动手。
今日是玉娴,明日是不是就要轮到龄君了?
“樊乐在外头?把他给朕弄进来!”皇帝怒道。
“是,陛下。“
很快,樊乐就在张公公的带领下从外头走了进来,眼眶红红,面色惨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陛下!臣有罪!”樊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皇帝就开始嚎啕大哭:“微臣没有保护好玉娴!“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沉声问。
“回陛下,昨日玉娴回来,要与微臣和离。”樊乐哭着回答道:“微臣见她心意坚定,是绝不肯回头了,于是便提议与她吃最后一顿饭,毕竟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嘛!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怎么了?”皇帝急的问道:“玉娴到底怎么死的?”
“谁知道宴席之上,微臣与玉娴都喝多了,据府里下人说是胡乱将我们搀扶回去休息了,谁能想到……玉娴就再也没醒来!”
樊乐说着,当即从怀里面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拿出了一张和离书,流泪道:“微臣都已经给她写好了和离书了!并且我们两个人都已经签字画押了!她的心愿都已经
皇帝目光落在那和离书上。
张公公当即走过去伸手接过了和离书,恭恭敬敬递给皇帝。
皇帝低头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的确,如同樊乐所说,这就是一张和离书,最下面有樊乐与玉娴的签名。
“你们两个私底下和离,都不告诉朕?”皇帝面色阴沉。
“原本是打算今日来见陛下的。”樊乐连忙开口道:“谁能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情……”
说着,又是流泪不止。、
一个大男人,哭的这么不能自己,也是少见。
两边的宫人们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唏嘘不已,世人都说玉娴公主与驸马爷感情不睦,两个人经常吵架,然而谁能想到,七公主这一去,七驸马竟然哭的这么伤心!
由此可见,传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嘛!
“樊乐。”皇帝放下和离书,目光阴沉的盯着樊乐,一字一句开口道:“朕知道,你与玉娴感情并不好,她死了,你真的有这么伤心?”
樊乐哭泣一顿。
随即便对着皇帝苦笑着开口:“陛下,微臣与玉娴一直都在吵吵闹闹,微臣心里清楚,臣不是玉娴心里面的那个人,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是不喜欢,这么多年相处之下,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了,玉娴这一次忽然去世,微臣真的是很心痛。”
说着,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在皇帝面前哭的很狼狈,几乎是痛哭流涕。
那副悔不当初,肝肠寸断的样子,就连皇帝都有一些动容了,当下想了想,吩咐张公公:“你带着太医,亲自去公主府查看,玉娴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突发疾病,倒也是她的命数,如果是阴谋……“
皇帝看向樊乐的目光陡然变厉。
樊乐几乎神情不变,只是对着皇帝平静的道:“正该如此,微臣不怕太医查看,公主就是喝多了酒,忽发疾病……“
皇帝一挥手,张公公就带人退下了。
樊家已经被包围住了,人流水泄不通。
禁军把守了大门,看热闹的百姓们不敢靠近,只敢议论纷纷。
“樊家这是怎么了?听说是嫁进来的那位公主去世了……”
“听说好像是被谋害的……”
“不是吧?堂堂公主也能被人杀害?那人不要命了啦?真是太可怕了!”
“目前还不知道谁是凶手呢……”
公主府里,贺龄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玉娴惨死的消息,闻言足足愣了三秒钟。
玉娴死了?一直与自己作对,恨不得抢走苏晏的玉娴,就这么死了?
她有一些不敢相信的感觉。
但是事实上,玉娴就是死了,云清亲自回来禀报的消息,据说她还看到了玉娴的尸首。
“这也太突然了,她怎么就……是樊乐杀死的她么?“贺龄君忍不住道。
心里面想的却是,这件事与贤王有没有什么关系。
“公主,奴婢是不相信一个年轻女子会忽然暴毙的。”云清低声回答道:“玉娴公主死的那么惨,陛下一定会调查这件事情的,樊乐他逃不掉的。”
谁能想到,当朝的驸马竟然敢直接动手杀死自己的妻子,这太荒谬了,也太诡异了。
可是除了这个,要如何解释玉娴之死?总不能说她是暴病而亡吧?
总有一些原因的。
“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与我们没有关系。”贺龄君叹息一声,道:“静观其变吧。”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一些不好受。
玉娴,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这些年来两个人一直都是死对头,可是她死了,贺龄君还是感觉到有些伤感。
既然人已经死了,过往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当天晚上,贺龄君在饭厅里用饭,苏晏来了。
他是抱着孩子来瞧贺龄君的,门房直接就放了行,通报的人还没苏晏脚程快,当贺龄君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时,苏晏已经抱着孩子进来了饭厅。
“显儿!”一见到儿子,贺龄君顿时便开心起来,不过在看到苏晏时,那笑容就有些变淡。
“你怎么来了。”贺龄君冷哼道。
“我知道你想念儿子,所以带他来看看你。”苏晏说着,便将孩子交到贺龄君手里,神情很是自然的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自然的拿起筷子来夹菜吃饭:“忙了一天还没用饭,既然赶上了就吃一口吧。”
“你这样子,活像国公府里不管你饭似的。”贺龄君闻言冷笑出声。
她看苏晏还是不习惯。
甚至不想面对。
但苏晏却仿佛没有这样的困扰,明明他已经与贺龄君和离了,两个人早就不是夫妻了,却能坦然到就好像他自己就住在这里似的,匆匆扒完一碗饭之后,他神情自然的将手里的碗筷交给了一旁的云清:“盛饭。”
云清看到举在自己面前的空碗,有一瞬的愣神。
“奴婢来吧。”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自然而然的将那空碗接了过去,却是小翠,她笑嘻嘻的去给苏晏添饭去了,临走时,还不停的给云清使眼色。
云清会意,回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自家主子,心头有些好笑,然后也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龄君与苏晏相对而坐,贺龄君怀里面抱着好几天不见的儿子。
显儿现在已经满周岁了,小嘴里零零星星能说几句话,会说的第一个字是娘,等学会以后,小孩子便像是忽然间打开了关窍一样,抱着贺龄君的胳膊不停喊。
贺龄君被这软软糯糯的一声声娘亲,喊的是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当下对于苏晏不请自来的举动,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还回头问了他一句:“是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