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与苗将军分别之后就快马加鞭往少林赶,风餐露宿,十分辛苦,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阿九了,他浑身立刻就增添了力量。可惜宁非注定是要失望了,他到少林的时候阿九已经带着桃花下山了,宁非傻眼了,“怎么就下山了呢?说好了等着我的。”慧智和尚对宁非很有好感,“小师弟往京城去了,你没有遇到他吗?”“没有。”宁非摇头,他可后悔了,就阿九那个性子,一定是一路游山玩水悠悠哉哉,他光埋头赶路了,连县城都不大进,肯定就是这样跟阿九错过的。慧智和尚爽朗一笑,“没遇到也不要紧,有缘总能再见的,对了,小师弟还给你留了一封信,贫僧去拿给你。”宁非的眼睛立刻就笑了,真好,阿九给他留信了,一定不是故意不等他的,对,就是这样的,小豆子不就在京城吗?那小子胆子可小了,阿九一定是急着去京城接他。宁非心中为阿九开脱,宝贝般的揣着信下山了。信上内容不多,就说了他被师傅赶下山历练了,不能在山上等他了,还说若是心情好,他可能会考个功名玩玩,最后开玩笑似的让他好好上进,说不定两人还会同殿为臣呢。就这点内容宁非看了十遍仍津津有味,要不是为了赶路他还能再看上即便呢。那信被他慎之又慎地贴身放在怀里,不时的还要伸手摸摸。剩下的路程就没必要像之前那样赶了,只要和将军前后脚到漠北就行。这一日,宁非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山脚下有一条小河。宁非下马到河边洗了手脸解暑,把水囊里的水喝完之后又灌满,他的爱马跟在他身边也喝了个饱。宁非把湿衣裳随意搭在身上,坐在马上信步由缰,没走多久就被从草丛中冲出来的山贼团团围住了,“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这是遇到山贼了?宁非抬头看了看高山,刚才他就觉得这座山好,虽不是太高,却连绵起伏有五座山头,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没想到上头还真有山贼。山贼见宁非脸上没有惧色,也不搭话,眼皮子直往上翻,怒道:“小子,说你呢,赶紧把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大爷我不伤你的性命,否则,嘿嘿,那就别怪大爷心狠手辣。”宁非一下子就笑了,抱着膀子居高临下斜睨着说话的山贼,“值钱的东西?让诸位失望了,老子就是个穷军汉。”山贼打量着宁非,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真不像是有钱人,几个人便小声商量了起来,这个说:“搜身吧,能搜到多点银子是多点银子。”那个道:“对,蚊子再小也是肉,还有他那马也不错,应该值点银子。”于是,宁非被搜了身,身上仅有的几两盘缠被搜走了,至于阿九给的三万两银票,早被宁非存进了钱庄。山贼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几两散碎银子,其中一人看了看宁非站得笔直的身板,眼珠子一转,道:“咱们山上不是正缺人吗?把这小子弄上去得了。”其他几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可行,大当家的正为此事烦心呢,咱们把人弄上去,大当家的一高兴肯定会奖赏咱们的。”“喂,小子,瞧你穷的,连咱们做山贼的都不如,还当什么大头兵,干脆跟咱们做山贼得了。就凭你这身腱子肉,至少也能弄个小头目当当。走吧,绑上山。”“绑什么绑,老子会自己走。”宁非的坐骑和盘缠都没了,还怎么回漠北?正盘算着上山瞧瞧,看能不能找机会把自己的坐骑偷出来,顺便打劫个山贼多弄几两银子花花,遂也没有多挣扎就跟着山贼上了山。到了山上,山贼小头目道:“这小子挺横,先关他几天磨磨性子。”于是找来脚镣手铐给宁非戴上,把他送进了大牢。还跟外头看守的喽罗吩咐,“一天只给他一碗水,先饿上两天。”说是大牢,其实就是山洞,从洞口进去安有三道铁门,每一道门都有山贼看守,可谓是守卫森严了。宁非的目光从脚上手上的镣铐一滑而过,若有所思。宁非被关在最里头的一间牢房,他进到里面才发现已经有一个人了,是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人,虽然他只是随意坐在地上,宁非仍是感觉到了他身上强大的气场,这绝不是个普通人,宁非的眼神暗了暗,随即扬起笑脸打招呼,“大叔也是被劫上山逼着入伙的吗?”中年人看到宁非进了也颇觉得意外,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宁非几眼,然后随和地道:“不是,老朽是走商的,他们劫老朽上山无非是为了赎金罢了。”他又看了宁非几眼,笑着道:“就凭小哥这体格也无怨他们想逼小哥入伙了。小哥是做什么营生的?”他状似随意地问。宁非张口就道:“打铁的。”他弯了弯自己的胳膊,得意却又谦虚地说道:“不过是有把傻力气罢了,这不是逼良为贼吗?这些山贼真是猖狂!”宁非的脸上现出愤愤,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铁的吗?我瞧着不像?”中年人看着宁非徐徐摇头。“是吗?那大叔觉得我是干什么的?”宁非的眼底浮上三分兴味。“当兵的。”中年人极为肯定地道。宁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大叔真会开玩笑,不过我瞧大叔也不像是走商的。”宁非一本正经地说道。“哦?那大叔觉得我像干什么的?”中年人极感兴趣地问道。“掌兵的。”宁非脱口而出,然后越看这人越觉得像,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肃杀跟苗将军身上的如出一撤,有过而无不及。中年人深深地看了宁非一眼,哑然失笑,“小哥可真会给老朽面上贴金,掌兵的?老朽要有那本事还能被山贼抓到这来?老朽呀就是个寻常商人,正等着家人来交赎金呢。”宁非也跟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寻常商人?呵呵,身上的煞气比他都重,能是寻常商人吗?别开玩笑了。很快就到了晚饭的时间,宁非得到的真的只有一碗水,“不是吧?你们想让人入伙却小气地连饭都不给吃,没这道理吧?”宁非不满地道。送饭的山贼倨傲地道:“你这不是还没入伙吗?”“我这不正在考虑吗?没饭吃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还怎么思考?好歹你也给个馒头呀。”宁非据理力争。“你还想吃馒头,能给你碗水喝就不错了,再嚷嚷连水都没了。”山贼作势去端那碗水。“别别,没有就没有吧。”宁非转过身护着那碗水,这大热的天气,一顿不吃也没啥,要是连水都没有,如何受得了?“哼,算你小子识时务。”山贼骂骂咧咧地走了。宁非也不是没挨过饿,可闻着对面饭菜的香味他觉得更加饿了。与宁非的一碗白水比,中年商人的晚饭可以用丰盛来形容了,两个大馒头,虽然不是白面的,但个头极大,比宁非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一荤一素两样菜,还有一碗汤。宁非惊讶极了,山贼的牢房还有这么好的待遇?感觉到宁非看过来的目光,中年商人解释道:“这些都是要算到赎金里头的,这一段饭要收一百两银子。”宁非一下子睁圆了眼睛,一百两!可真是天价饭。他就是能吃得起也舍不得呀!看来这人家里一定钱财极丰。“大叔,咱俩今天同住一间牢房,这也是难得的缘分,您这晚饭分小子点呗!”宁非实在受不住饿,厚着脸皮开口。中年商人也挺和气,“小哥说的不错,咱们是挺有缘分的,天太热,大叔我胃口不大好,也吃不完这么多。来,馒头给你一个,这菜也分你一半。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吃吧,吃吧。”宁非大喜,“大叔您真是个好人。”他也没客气,接过馒头就咔嚓咬了一大口,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直到一个大馒头下肚宁非才有空说话。有了这一饭之恩宁非的话就多了起来,很快中年商人便知道他是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是家中的忠仆把他养大,还知道了他叫宁非,今年十八,尚未娶妻。中年商人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遇上宁非这个能说会道的,两个人是越说越投机,俨然一对忘年交。夜深了,宁非已经沉沉睡去,中年商人的目光落在宁非的脸上,神情一阵恍惚。十八了呀,他那遗落在外的长子今年也是十八,他长成什么样子?是否也和宁非小子一样机灵讨人喜欢?没错,这个中年商人便是乔装打扮的徐其昌,他奉旨来乌龙山剿匪,到了乌龙山后并没有贸然行事,也没有和当地官府接触,而是明察暗访了一段时日。然后自己扮作家资颇丰的商人被劫上了五龙山摸情况,令儿子徐令宽领兵隐在暗处,不见他的信号不许擅自行动。夜更深了,徐其昌蹲在宁非身前,轻声喊:“宁非小哥。”一连喊了五六声,宁非都睡得熟熟的,没有一点反应。徐其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牢门走去,只见他摆弄了几下,人就站在了牢门外,然后就不见了身影。徐其昌一离开,宁非就挣开了眼睛,眼底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他望着徐其昌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兴味,随即撇了撇嘴。非说自己是寻常商人,那个寻常商人有这一身功夫?有这等能耐又怎么可能被山贼抓上山?除非是故意的。徐大叔十有八九是官府中人,估摸着还是个高官呢。不过这跟他可没有关系,等他找机会找回自己的坐骑,再捡些银子就立刻离开。宁非打了个哈欠,换个姿势继续睡觉。出了大牢的徐其昌一边躲开哨岗,一边查探着山上的各种情况,然后就着星光用簪子在一块树皮上划了划,再把树皮置于他们商量好的地方。做好这一切徐其昌又回到牢房里,没有惊动一个人。牢房里宁非正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徐其昌盯着他的脸怔怔地瞧了一会,才慢慢走到角落里背靠着墙闭眼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晃又过了一天,宁非分食着徐其昌的饭菜,倒也没有饿着。晚上徐其昌出去干私活,宁非也佯作不知,两个人谈天说地,俨然一对老友。这一日黄昏,徐其昌和宁非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两个人立刻噤声,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喊杀声响成一片。这是官兵攻上山了?宁非却看到对面的徐大叔非但不喜,反而皱起了眉头。宁非倒是看不懂了。徐其昌叹了口气,嚯的站了起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宁非,“宁非小哥——”他好似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宁非眼睛一闪,“徐大叔你忙去吧。”顿了一下又多问了一句,“外头是徐大叔的人马到了吧?”就见徐其昌眼神一利,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变得压迫逼人。宁非赶忙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路人甲。”神情诚恳地不能再诚恳。徐其昌盯着宁非看了一会才收起满身的威压,淡淡地道:“宁小哥一起走吧。”宁非一怔,随即喜道:“好呀。”他拔下头上的簪子咬在嘴里,对着手铐捅了两下,手铐应声而开。他拿着簪子又打开了脚镣,然后快步走到牢门边捅开门锁打开牢门,“徐大叔请!”他笑嘻嘻地道。“好本事。”徐其昌大有深意地看了宁非一眼。宁非谦虚地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比不上徐大叔您的运筹帷幄。”对视中两人均在笑,却各自戒备着,却也欣赏了。宁非一直跟在徐其昌身边,他知道徐大叔这是不放心他呢,对此他嗤之以鼻,不放心什么?怕他给山贼通风报信?呵呵,真是想得太多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跟在他身边好了。果然,徐其昌对宁非的识时务非常满意。------题外话------继续练习一指弹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