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甄容之前虽说避到了后头,可越千秋和汪靖南的那番交锋,他全都听在耳中,此时忍不住问道:“天丰号那儿,如果真的查出什么来,只要他们肆意传扬,金陵那边越老太爷说不定也会遭人攻谮,而北燕这儿,别人更会把你当成众矢之的。你真有把握吗?”
“当然。”越千秋气定神闲地吐出两个字,歪过头来看到甄容仍是难以放下心的样子,他就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淡定,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南吴的谍探怎么会那样没用?要是他们那么没用,我大伯父和师父他们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消失?”
“可万一……”
“没有万一。”
越千秋再次打断了甄容的话,随即脚下往前一滑,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落了地。等到回到那小酒肆,他却就发现除却萧敬先一个人坐在里头喝酒,掌柜和伙计全都不见踪影,他就若有所思地问道:“这酒肆改姓萧了?”
匆匆跟来的甄容听到这话,足足慢了一拍,这才醒悟到越千秋所言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把这小酒肆买下了,省得回头这裏的人被秋狩司的人骚扰,生意做不下去。”萧敬先仿佛并不介意这随手做好事的举动会不会影响他这妖王的形象,仰头一饮而尽后,就笑吟吟地轻轻敲着桌子,“千秋,你刚刚把汪靖南气走,是故意的吧?”
“这怎么能说气走呢?”越千秋狡黠地一笑,直接跪坐在了凳子上,两手撑着面前的桌子,坐没坐相地轻轻翘着身下的凳子,“脚长在汪靖南自己身上,他爱去哪我怎么管得着?”
萧敬先哂然一笑,这才看着甄容道:“阿容你觉得呢?”
甄容本能地感觉,萧敬先并不是想听自己的意见,考校的成分反而居多。因此沉吟了一会儿,他就渐渐理顺了思路。
“徐厚聪是野心勃勃的人,既然晋王殿下把主导权让了给他,他就算硬着头皮也会做到底。可如果汪靖南硬是要去插一脚,他拼着和人闹翻,也一定不会让汪靖南如愿的。他好容易才等到飞黄腾达的一天,别说挡路的是汪靖南,就是楼英长也没用。”
“说得好!”越千秋抚掌大笑道,“汪靖南如果要去和徐厚聪翻脸,让楼英长一番苦心付诸流水,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这叫坐山观虎斗!”
“刁滑小子!”萧敬先笑骂了一句,随即就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两个可想去天丰号凑个热闹?”
“不想。”越千秋几乎没有多做任何考虑就摇了摇头,“我们不去,那是他们自己的矛盾,我们去了,谁能担保人家不会一致对外?”
见甄容亦是摇头,萧敬先一时满脸轻松:“很好。那就趁着人家盯着天丰号,我们去越国公主府。”
越千秋稍微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越国公主是何等人也,此时不禁大吃一惊道:“十二公主虽说刁蛮跋扈,可一个小萝……小不点而已,不至于连她也卷进了此次谋逆吧?”
“那当然还不至于。”萧敬先意味深长瞅了一眼越千秋,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十二的母亲惠妃好歹也算是皇上的宠妃,只可惜一直没有儿子。我之前对她说过,宫里敬妃怀孕了,如果生的是男孩,到时候我们几个就联合起来,扶那个娃娃上去。”
越千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么儿戏的谋划也就算了,可萧敬先竟然还对他和盘托出?而甄容的反应则比他更加直接,直接低呼道:“晋王殿下之前是骗她的?”
“也不能说骗她,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萧敬先就仿佛在说着一件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事情,等从空荡荡的酒肆走出去之后,他才头也不回地撂下了两句话。
“对我来说,一个看不出资质,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孩子,比现在那些蠢货顺眼多了。可本来那也只是个备用的计划,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但终究是她为此忙活了好一阵子,现在必定火冒三丈,我这个便宜舅舅也得去安抚他两句。”
“当然,安抚只是次要的。小十二那种只会张牙舞爪,自以为厉害的丫头,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日后也就是第二个老大而已。所以,麻烦千秋你当头棒喝,让那个蠢丫头醒一醒。”
越千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小萝莉年纪不大心肠狠毒,关我什么事?
就连甄容,也忍不住想到当日十二公主用呼救把自己引过去,而后又楚楚可怜诱惑自己,可等到最终进了南苑猎宫时却大变脸的一幕。
这样明显从小就长歪了的丫头,棒喝有用吗?
走在前头的萧敬先仿佛猜到了越千秋和甄容的不以为然,淡淡地说:“我欠过惠妃一个人情,趁着这机会还了,也算是两清。你们两个无论谁能把那丫头喝醒,就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越千秋不禁心裏犯嘀咕。今天的萧敬先简直是非同一般的体贴,与其说是妖王,还不如说是暖男。这是性情大变的前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