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这帮人想要纵火?
越千秋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思量了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或者说运气这么糟糕,就是去天丰行会一会谢筱筱,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也会这么巧遇到这种明显非常不正常的勾当。
说起来,当初越老太爷收养他就是在一场大火之后,他这个人难不成是和火字有缘?
他倒是认真地考虑,此时此刻不顾眼下的任务,大喝一声何方狗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不,黑灯瞎火时纵火造孽,祸害南京百姓,然后跳将出去,那么会是什么结果。可他也就是在心裏随随便便想想,压根没有付诸实践的意思,反而悄悄从门洞里闪出来,原路后退。
当他终于退到天丰号门前那条早已经恢复了安静的小巷子时,就只见原本黑暗的夜空中已经火光冲天,而敲锣打鼓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甚至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快救火!是叛贼萧敬先及其同党犯上作乱!”
“快快快,抓住一个便是头等功劳!”
“糟糕了,着火的是秦副留守的家了,快救人!”
耳听得这乱糟糟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越千秋不禁再次考虑,自己要不要再次翻墙到天丰行里躲一躲,毕竟,这个形同六皇子金屋藏娇的地方,理应是别人不至于敢擅闯的才对。
可他再转念一想,六皇子比傀儡也就强一丁点,如果那帮放火的人不只是冒充萧敬先的党羽,而是还打算一石二鸟呢?
刚刚压根没有救火打算的越千秋,此时却很烦恼自己到底要不要英雄救美——虽说谢筱筱不是对自己倾心相许的美人,对甄容也可能只是单相思,但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对亲朋好友的相关人等也没法视而不见。
于是,当来到天丰号门前时,他三两下利索地爬上墙头,飞快往内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他便发现了几分端倪。
之前他在这裏停留的时间不长,出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那也许可以用六皇子才刚走,他又身手不错这种理由来解释。可眼下外头动静都已经这么大了,这裏的人却仿佛睡死了一般,那么就很不符合情理了。
想到刚刚六皇子刚刚来过这裏,谢筱筱还说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其他人都会被随行侍衞驱赶回房,越千秋心裏一合计,干脆用力一撑翻过了围墙,随即小心翼翼接近了前院一间屋子,一推门发现根本没关,他凝神细听了片刻,干脆随手解下汗巾蒙了脸,径直冲了进去。
下一刻,他就发现两个人正躺在那一动不动,一摸心口,他立时便是心中一沉。死了……尽管黑灯瞎火,他也不是法医,可他本能觉得,人不是刚刚死的。
就在这时候,外头却是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那条只有路口的天丰行路灯,内中却一片漆黑的小巷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有火把照到了这裏。正当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难道这次也要像上次到北燕上京老参堂似的,大杀一场才能脱身,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
“里头是皇上的心头肉,皇上之前还微服来过,就不用去惊动了。”
“反正咱们抓纵火的也是做个样子……”
“毕竟枕头风最难消受……”
起头那个吩咐声音量不小,而接下来的声音却仿佛是窃窃私语。意识到这些虚张声势抓纵火者的家伙很可能是贼喊捉贼,越千秋心中一动,随即想都不想就原路返回,等回到了刚刚见过谢筱筱的屋宅时,他二话不说大步来到门口,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外头有人冒充萧敬先放火,已经查到这附近来了。你那前院好像有人死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撂下这话,他非常不负责任地直接翻墙到了隔壁。在他看来,自己做到这样已经很够义气了。然而,等他一路翻越相邻围墙,通过邻居的邻居迅速溜号时,却突然听到谢筱筱一声足可划破夜空的惊呼,紧跟着,他就发现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呼喝声,一时不禁心中一凛,加速逃窜。
那丫头不至于吧?都是江湖儿女,怎么看到一具死尸就这般光景?还是说……故意的?
好在之前两次进出,路线记得熟稔,此时越千秋一路离去,恰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四处匆匆赶往此间的人流。即便如此,最终有惊无险地脱身时,他还是满头大汗,可心裏却已经差不多想通了一点点。
纵火嘛,多半是往萧敬先身上泼脏水,激起南京军民同仇敌忾共抗大魔王。
至于天丰行里前院的死人,那就不好说了。说不定是徐厚聪带的那些侍衞干的,目的是栽赃谢筱筱;也许是这些人干的,而目的是为了把纵火的嫌疑引到天丰行包庇窝藏上头;也许是本属于大吴的内线发现了什么被人灭口或者灭别人的口……
鉴于线索太少,他也就是随便想想,耳听六路眼看八方,一心一意快速绕路赶回去。
那场俶尔燃起的大火,一下子惊动了小半个沉睡中南京城的官民百姓,四面八方都是救火的呼声,不消一会儿更是引来了无数兵马在城中四处驰骋。而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节,越千秋也终于踏着月色赶回了隋府。
虽说他回来得很晚了,但因为手里提着点心,手中还有出去时隋副留守给的腰牌,再加上他是陈老太爷的侧近亲信,大方地给隋府门房一人一个银角子,说是陈老太爷赏的,几个呵欠连天的门房虽说有些犯嘀咕,可到底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