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从当初我姐夫登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杀一大批人的准备。只不过,纵使他再疯狂,也到底不可能杀尽所有大族,那样的话他自己也坐不稳皇位。
所以,先是清除失败者的余孽,然后用扶起一批打压一批的策略,一茬一茬地割草,就连所谓的南征,平定天下,给机会纵容人造反,也只是铲除异己的手段而已。而现在,我们能看到能知道的还只有上京和南京,但我可以担保,各地应该都在乱。”
就连谢十一爷也算是手上沾过很多人命的人,此时也不禁心中悚然,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如此一味杀戮,纵使控制得再好,也不能避免伤及无辜。更何况,如此一来,民心向背那就全然不管不顾了?说一句难听的,现在外头不论是对于从前的皇帝还是现在的六皇子,都没有一句好话。这些天要不是筱筱控制得还算好,南京城早就乱了!”
“谢姑娘是很出色,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萧敬先略过了谢十一爷前面那些评述,只回答了最后一句话,随即将被子稍稍拉了一些上来,盖过胸口,淡淡地往外头看了一眼,这才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千秋你若是去见她,不妨带一句话,别太认真卖力了,她从前不是王妃,现在不是皇后,可千万别忘了初衷。”
刚刚气咻咻离开,实则却小心翼翼绕了一个圈子去而复返的越千秋,这时候确实正在院子一角猫着偷听。被萧敬先道破踪迹的时候,他不由脑门上青筋一跳,暗骂一声这装死的家伙,可到底不至于厚脸皮到继续在那听壁角,只能一声不哼扭头便回了马厩,牵马就走。
然而,刚刚偷听到萧敬先和谢十一爷的这么一大堆对话,他一面走一面对照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得不承认,萧敬先所言很可能是真的。然而,一想到北燕皇帝销声匿迹至今,而且人还实际控制在越小四手里,他就不禁替那个便宜老爹捏着一把汗。
虽说越小四和一群疯子在一起,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不疯魔,不成活的毛病,但现在还有药可医,千万别最终被人坑到无可救药!
就在他心不在焉地走着,甚至忘了自己可以骑马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叱喝声一下子唤回了他的魂。最初那叱喝只是令人让路,然而,大概是让路的人实在太慢,又或者是那马上的人实在太过心急,在一阵骂骂咧咧之后,那人陡然提高了声音。
“紧急军情!你们这些该死的草民要是再不让路,误了我的大事你们人人掉脑袋!”
听到紧急军情四个字,越千秋一下子上了心,随即下意识地撒腿就往前跑。跑了没两步,他就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拽着缰绳,不禁哭笑不得地捶了捶脑门,随即反身退后两步一跃上了马背,一抖缰绳往刚刚那声音来处急驰而去。
转过街角,他就看到了那依旧没能过去的信使。而这一次,不是因为别人让路慢了,而是因为听到他这话语而聚集过来的百姓把他给团团围了起来。之前六皇子几乎把南京城中兵马抽调一空,而这些将士的家眷不少都是南京人,自然关心家中顶梁柱的安危。
此时此刻,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问题犹如潮水一般衝着那信使扑去,直教这个刚刚还出言恐吓的家伙心烦意乱。然而,他提着马鞭好几次想要打人,终究是被汹涌人潮给吓得收回了手。最后,眼见今天不开口,别人就不会放他离开,他才终于忿忿叫了一声。
“霸州那边正胶着呢,围城而已,哪里就那么快分出胜负,我怎么知道你们家里男人死活!哪一次围城不是用人命堆上去的,去去去,快让路,老子还要去向白山圣女报信!”
越千秋眼见那人凌空挥鞭,用响声吓唬人让路,而周遭百姓还真是不情不愿让开了一条通道,他却是心念数转,随即等到人往皇宫赶去,他就立刻纵马小跑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尽管此人语焉不详,可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了霸州攻城的不顺——如果顺利,用得着说什么人命堆出来?不知道人家家里男人死活,也就意味着攻城战已经出现不小的死伤了!
在约定的地点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越千秋方才见到一身男装的谢筱筱。一看人那凝重的脸色,他就知道,她必定见了那信使,而那信使带回来的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她就主动开口说道:“霸州那边,六皇子开出了很高的赏格,再加上之前大军直接劫掠了永清三城,他又用霸州城内财富无数作为激励,因此虽说数日攻城损伤不小,但士气很高。”
越千秋心裏咯噔一下,随即沉声问道:“那北燕这边死伤多少?”
“死伤千余。”谢筱筱微微凝眉,随即冷笑道,“那家伙一贯是死撑的性子,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些激励手段,他极力鼓吹,而死伤却一笔带过,我估计至少是这个数字,还可能更多。只不过……”
她顿了一顿,这才沉声说道:“那家伙在信上信誓旦旦地说,霸州有人联络献城开门!”
献城开门四个字入耳,越千秋只觉得脑际犹如被大锤子使劲砸过一般,最初的一瞬间甚至有些发懵。好在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人,瞬间就冷静了下来,随即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无论真假,对敌我双方都是莫大的刺|激。”
看到谢筱筱脸上表情依旧凝重,他不禁有些心裏发毛:“难道还有什么事?刚刚你爹去我那儿的时候,怎么没听他提起?”
“因为也是刚刚到的消息。”谢筱筱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即开口说,“探马来报,有一支来历不明,人数至少在两三千的骑兵正冲南京而来。在我们说话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