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方圆呢?戴将军和戴展宁呢?”
小胖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竟是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一个都没见着。”
越千秋只觉得心中萦绕着一种不那么好的预感,可想到皇帝一贯做事的宗旨,想到爷爷和长公主的行事习惯,他觉得理应不会因为刘静玄的有变而牵连其他人,他最终还是暂且压下了这牵挂。
听到不远处小猴子已经在招呼吃饭了,他就开口说道:“我的身体好多了,反正在马车里顶多是被颠晕而已,明天开始加速赶路吧。”
见小胖子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最终答应了这件事,随即站起身要去吩咐安排,他突然又开口问道:“英小胖,还有一件事……萧敬先呢?”
最后四个字轻得几乎微不可闻,还是因为小胖子自己也同样对这个名字异常敏感,这才没有错过。他站在那儿微微迟疑了片刻,随即才头也不回地说:“他也在这次回大名府的队伍里。那天晚上他在你昏过去之后,对你爷爷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想你最好先别见他。”
这个答案大部分在越千秋意料之中,唯有小胖子的建议在他的意料之外。只不过,他知道眼下的这位东宫太子正处在人生中最彷徨,却又还要佯装坚强,若无其事的当口,所以他在跟着站起身之后就笑了一声。
“谢了,我听你的。”
小胖子从来都没听越千秋说过“我听你的”这种话,尽管他身份比越千秋高,明面上同岁,可他总是自认为年纪比生辰未知的越千秋大一点,可甭管为人处事,越千秋都比他老到,所以无论他是英王的时候,还是现在当太子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听越千秋的。
于是,他忍不住回头瞟了两眼,等确定那个微笑看自己的少年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嘴角才一点一点翘了起来,很有一种好心终于没再喂了驴肝肺的雀跃。
因此,他的嘱咐也自然而然多了几分高兴:“哼,你这次总算说了句人话!”
越千秋当然知道小胖子并不是埋怨从霸州启程追赶他这一路上的辛苦,也就没把对方这一句似有似无的抱怨放在心上,索性又问道:“既然我老爹都跟你来了,那甄容呢?”
小胖子和甄容不算怎么熟,此时心情好,就笑眯眯地说:“因为甄容的事情,燕太子和十二公主据说还发过一阵脾气。从来都只有北燕胁迫别人,我朝却谨守仁义礼仪这一套,可这次你爷爷却拿着甄容那些部属说话,要挟他重回青城。”
见越千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就嘿然笑说:“反正你不用担心他就是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吃的准备好了没有!一路上紧赶慢赶只能啃干粮喝凉水,我嘴裏都快长泡了!”
等到目送了这位东宫太子离去,眼见那背影比起从前多了几分从容和自信,越千秋心想读万卷书还真的不如行万里路,可随之就忍不住盘算到了大名府该怎么办。
严诩显然没来,爷爷和大伯父也没来,同来的是身份尴尬的便宜老爹,是他根本不想见的十二公主,是反覆无常干了乱七八糟一堆烂事的萧敬先,也许还要多一个萧卿卿……算起来真正可靠的,便是他那些武英馆的小伙伴们,还要加上终于越来越靠谱的小胖子。
一顿原本是为了照顾重伤员越千秋的午饭结束之后,阵容扩张一倍的队伍却是进行了精简。因为有从南京出发到霸州时的前例在,尽管好些人非常反对,可小胖子干纲独断,偏偏储君亲近的那些东宫侍衞全都唯太子马首是瞻,其他人根本拗不过,只能无奈认命。
因此,最终第一拨上路的便只有五百骑,外加越千秋这辆马车。
高明的御者,精良的马匹,训练有素的队伍,就连十二公主也是马术卓越,根本不拖后腿……所以虽说有小胖子这个并不算久经考验的太子,再加上如今只能在马车中“苟延残喘”的越千秋,当这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北京大名府时,城门守卒一时竟有些骚动。
哪怕早有人送信过来,前面的城镇也有快马送信报知太子的脚程,可这样的速度还是有些让人意外。尤其是当发现堂堂东宫皇太子竟然在骑马,队伍中却有一辆很显眼的马车时,从入城开始,从守卒到围观军民便不停地窃窃私语,等到车入留守府,更是变成了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一口咬定,那位马车中的神秘人士一定是来自北燕的金枝玉叶!然而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金枝玉叶十二公主却一身骑装,因为和别人一块骑马赶路而灰头土脸。
而那辆宽敞舒适铺着厚厚毛皮毯子的马车里,越千秋总算能舒舒服服打个滚。因为之前赶路速度太快,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颠散了。如今车行在大名府内经过严格整修的道路上,又放慢了速度,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却是一点都没兴趣隔窗去看外头是什么景象。
作为这年头的陪都之一,他不是对大名府不感兴趣,但实在是精疲力竭,无暇他顾。
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外头传来了一个嚷嚷声:“妹妹,我知道你在车里!家里人是对不起你,但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些头昏脑胀的越千秋顿时眉头大皱,足足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突然想到了冯贞身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车外就传来了小胖子那颇为威严的声音。
“哪里来的刁民,还不立时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