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小胖子轻哼一声回过头,心裏很有些不得劲。他又不比越千秋差,为什么就没有女人真正对他一见锺情,许下芳心呢?大多数女人全都是没见着他这个太子就开始暗中算计,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将来他娶进来的妻子会不会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女人?
越千秋这会儿倒不完全是故意的,他是真的因为这一路紧赶慢赶而精疲力竭。只不过,因为身边是绝对靠得住的周霁月,他免不了就顺势把全身重心压在了她的身上,虽说被嗔怒地骂了一句好好走路别闹,可他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嬉皮笑脸地耸了耸肩。
“我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一会儿说不定还要过堂,就让我眼下最后轻松一会儿。”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周霁月不禁又惊又怒,随即立时低喝道,“我走的时候,爷爷还叫了我过去嘱咐,说务必看着你一些,不许你胡说八道,你果然又来了!什么落到这个地步,你永远都是从前的千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样!”
越千秋没有评述周霁月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说:“哟,你这两年一直都不肯像从前那样改口叫爷爷,这下子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周霁月没想到这情急之下的小小口误竟然也能被越千秋抓住,不禁双颊微微发热。但她到底用最快速度把这一缕遐思压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说:“爷爷说,都是他从小太纵着你,家里兄姐又都和你不亲,结果养得你无法无天。既然我连太子殿下都能管一管,那么就索性把你也管起来,省得你一个没看好就飞天入地!”
调侃人结果惨被挤兑,说的就是越千秋此刻的郁闷心情。斜睨了一眼旁边仍然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的周宗主,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真是越大越凶……小时候明明很软萌可爱……”
尽管没听懂软萌是什么意思,但后两个字周霁月还是能听懂的,再加上前头那越大越凶四个字,着实让她有些气急败坏,当即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什么?”
“没说啥没说啥,我投降,我闭嘴!”眼下反抗能力全失,越千秋只能干脆利落地闭上嘴。当他不敢再招惹身边的周宗主,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前方时,就发现小胖子已经停了下来。
和刚刚回头看他状况的时候不同,此时的小胖子哪怕只是背对着他,他却能发现,人已经在狂怒状态。顺着小胖子站立的方向望去,他就发现了让其如此愤怒的根源。因为站在留守府二门口迎候的,不是别人,正是嘉王世子李崇明!
小胖子对这个侄儿素来是忌讳忌惮痛恨恼火……反正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样都不少,而越千秋自己也不大喜欢这个很会装的皇孙。但此时此刻,他在最初的意外之后,就示意周霁月扶着自己上前,等到了小胖子身边时,他就低声吩咐周霁月松手。
紧跟着,他就非常自然地把全身重量压在了小胖子肩膀上!
“英小胖,帮个忙扶我一把,没力气了!”越千秋冠冕堂皇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就压低了声音说,“傻站在这干嘛?你是在霸州与军民同呼吸共患难,最终力保城池不失,还逼杀了北燕皇帝的堂堂大吴太子,和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孙较什么劲!”
原本气鼓鼓的小胖子被越千秋这一说,满身熊熊怒火顿时变成了威风凛凛的气势。只不过,当搀扶越千秋的时候,他仍然禁不住牢骚满腹。
“你至于吗?都已经休养这么好几天了,竟然走路还要人扶?”
“还不是为了你赶路?否则我在路上慢慢调养慢慢走,也不至于连走路都不稳当!”越千秋才不会说自己之前慢慢走的一路上差点没被医术精深的宋小女侠给整死,理直气壮地把小胖子给顶了回去,直到已经距离李崇明不过十余步,他这才抬起头来。
他衝着李崇明微微弯腰低了低头,笑容可掬地说:“嘉王世子,好久不见。”
自从那一次所谓的撞头风波之后,李崇明搬进宫养伤,再也没有在人前露面,如今时隔数月,他比之前更显得消瘦了几分,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似乎还没有从那次事件的阴影中恢复出来。
他抬手虚扶了一把越千秋,随即看了一眼搀着越千秋的小胖子,没有在乎对方的无视,上前一步深深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尽管不是大礼参拜,但小胖子还是觉得极其痛快。只不过,在越千秋胳膊肘撞过来之后,之前曾经在人前演过叔侄和睦大戏的他还是磨磨蹭蹭走上前去,双手把李崇明给扶了起来。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为了让自己的话不会显得过于干巴巴,小胖子眼珠子一转,随即笑呵呵地说,“我不在父皇身边,你替我尽了孝,我还得谢谢你才是。父皇什么时候到大名府的?身体可好?连日以来休息得可好?”
晚一步出来的陈五两正看到小胖子扶起李崇明,又殷切询问皇帝身体状况的情景,不禁百感交集。只不过,他也就是感慨一下当年小霸王似的英王如今终于有了点储君模样,随即就看向了越千秋。
就只见这位从来肆意妄为的越九公子,正笑吟吟地站在小胖子身后,面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见一丝一毫霸州夜袭那一晚种种事件的影响。当人发现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就只见那黑亮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那一刻,陈五两心中清楚,不论越老太爷在人前给出了多么完美的真相,只怕越千秋都不会相信。当然,经历了重重蜕变的东宫太子,恐怕也不会相信。
只希望这两个曾经是死对头,如今却彼此扶助的少年,别是把所有情绪都留到皇帝面前去爆发。要知道,天子的为难,并不比他们来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