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清在楚府住下后,莫离亭也回到了燕都。他一身疲惫,眼下也有青黑。那日燕铭裴突然发疯,他们以为是燕铭裴在自断臂膀,实则不然。燕铭裴此举状若自戕,其实是为了让莫离亭他们放松警惕。即便他们不敢放松警惕,依然还是遭了燕铭裴的道。这个烟雾弹太具有迷惑性,他们手下折损了好几员大将。看来还是不能低估了燕铭裴,他在位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这些日子莫离亭头疼的紧,他接连奔波了好几次,和燕铭裴打游击战,众人身心俱疲。周叔来到书房,禀告最近燕都发生的一些事情,事无巨细。莫离亭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夫人近来可好?”周叔面容凛然,答:“夫人甚好,白鹭前日来消息,说夫人最近住在楚府,和楚家夫人打伴。”只有提到孟子清,莫离亭才稍稍放松一些。他露出一丝笑容,说:“这样也好,一个人待在柳府她也无聊,能有人与她聊天,倒也不错。”末了,他又收敛了笑容:“继续说吧。”“是。”于是周叔便将燕都的朝员关系给他梳理了一遍,以及最近各大世家的准备,还有某些官员家中做了什么,一一讲述。莫离亭听的很认真,神色也从一开始的疲惫到最后的放松,最后叹了口气。等周叔讲完,他问:“赤金最近有消息吗?”周叔摇了摇头:“不曾有消息。”自从派赤金去殷府打探消息,他便一去不回,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了音信。若不是看到他命星明亮,他或许就该派人去查探消息了。想来他是遇见了瓶颈,所以才迟迟没有归来吧。“我去休息一会儿,你派灵雪去协助赤金,务必让他早日归来。”“是。”周叔退下了。等莫离亭醒来,周叔又来禀报,说赤金回来了。他立即打起精神,让他到书房来见。书房中,赤金依旧带着那张面具,神态疲惫的站在灵雪身边。莫离亭招呼他坐下,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就问:“可有发现?”赤金点头,随即递了一个眼神给灵雪。灵雪便说:“我去接应赤金大人时,发现他被关在了密室之中,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他救出来。”赤金也是倒霉,他奉命去查那密室里有什么,却因为疏忽触动了旁的机关,他被关进了别的密室之中。那密室是用来关押囚犯的,他靠着吃每日从小窗递进来的囚犯的饭食才得以存活。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关在里面一辈子呢,幸好,灵雪来救他了。“关押囚犯?”莫离亭想了想,便问:“你可有探知那囚犯的身份?”“是已经卸任的大学士,陈会。”“陈会!”莫离亭眸光一凝,用力捏紧了拳头。陈会是先皇在世时,他身边的首辅大学士,为人刚正不阿,一向被先皇奉为明灯。他与宸王一文一武,辅助先皇打下了江山,安定了朝邦。他是一代重臣,也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帮助皇帝做了许多为民利民的好事。可是先皇驾崩后,陈会也跟着“去了”,他死的时候轰动一时,整个燕都的子民都在悼念他。谁能想到,这个已经死去的重臣,竟会活着,还活在殷府底下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令人惊诧,也令人唏嘘。莫离亭眸光微闪,说:“现今他在何处?”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赤金在逃出时,不可能不带上他。“我让灵雪先带他走,我随后去了那间密室,看到了密室里的东西。”灵雪说:“主子放心,陈大人虽然受尽折磨,但身体还算康健,属下将他安置在别院里休养了,只要将养一段时日,便会好起来,并无大碍。”莫离亭松了口气:“如此甚好。”有了陈会,他手中便多了一张底牌。世人皆知陈会只忠于先皇,他所有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先皇。为了让自己不受干扰,他甚至没有娶妻,膝下也无子,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这个时代,男子无香火便是不孝,陈会为了先皇连不孝之事都敢做,可见其忠心。他若是知道先皇之死另有蹊跷,肯定会彻查到底。只要他加入了他们的阵营,那他们推燕之澜上位就更多了一分底气。陈会在朝期间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他到底是个忠臣,还是很得朝臣信服的。吩咐了灵雪好生照料陈会后,他将目光转向赤金。“你将那密室中的见闻详细讲与我听。”“是。”这密室,就不是关押陈会的密室了,而是莫离亭让赤金去查探的那间密室。“那间密室中摆着一张椅子。”“龙椅!”莫离亭眸如深渊,一语道出。赤金点点头:“正是,那张龙椅与当今天子那张一模一样,在边上还有一套龙袍,我怕又有诈,就不敢多留,只看了几眼就退出来了。”听他一解释,莫离亭当即就理清了脉络。殷家看似臣服燕铭裴,实则是假意伏低。他们有着篡位的野心,但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表明出来。真是好大的胆子!是什么给他们谋朝篡位的勇气?莫离亭眸光越来越冷,看来不止他们在意那张椅子,在其暗处,还有一波人马虎视眈眈啊。也许,他们是想等着他们与燕铭裴鹬蚌相争,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后,他们正好渔翁得利。真是好大的谋算。殷家如此野心,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他们既然敢在暗处练兵,培养暗卫死士,就说明他们有了一定的把握。一开始莫离亭只将他们当作燕铭裴的走狗,没有想到这走狗竟然也有翻身的一日。若不是清儿盗得那把钥匙,他们或许永远也无法发现殷家的野望。沉吟片刻,莫离亭吩咐赤金:“你将此事传达给宸王和景王,让他们做好防备,不要被别人当了枪使。”“好!”赤金点头答应,莫离亭又说:“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事后你好生休息,等待时机。”“嗯。”说起这个,赤金若有所思。他被关在暗室中时,心中想的都是自己的妻儿,他想着,等什么时候事情结束了,他就要回到她的身边了。这些年,她吃了太多苦,说起补偿都是假的。他这辈子都无法补偿对她的亏欠,只能余生都好生陪伴在她身边。这样想着,他一步步走出书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望他离去的背影,莫离亭皱起眉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