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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星河看到报道的时候,正在学校里上课英文课。
少年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手机里的标题相片,手机吧嗒一声掉落在桌上。安静的课室里,不大不小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皆是不由朝课室后排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向上课都在睡觉的俊逸少年神情紧绷,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息生冷勿近,离得他最近的董鹏几个神色微妙的交换着眼神。
黑板上的英文老师皱眉回头,开口正要训斥,但认出那弄出动静的学生是闻星河时,嗓音又戛然而止,调整好情绪后,又若无其事的接着刚才继续讲课,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闻星河身份尊贵,是闻家的独子。自从闻星河入学普阳中学后,盛天集团每年都往学校捐几百万作为教学资金,其含义深重。以至于学校上上下下对这位小少爷都极其恭敬,生怕得罪他。
学校的老师早已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这位小少爷不退学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一律皆是不管。
霎时间的气氛愈发微妙,闻星河紧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是压不住的阴霾。
“星星,你干嘛啊?”董鹏试探的问了一声,下一秒,闻星河突然间站了起身就往外跑,过于突然粗暴,他跑出去的时候,措不及防就绊动了桌椅,在安静的教室里弄出不小得动静。
少年却是头也不回。
董鹏跟顾子俊皆是暗道了一声不好,面面相觑后,连忙朝闻星河追出去,怕他闹出事来。
盛天集团——
张弛整理好文件刚从会议室出来,措不及防就跟急匆匆从电梯里跑出来的闻星河撞了个正着,张弛眼疾手快的拽住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少年的跟前:“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让开!”闻星河面色阴郁低吼了一句,暴躁的如同一头刚挣脱牢笼的困兽,散发出一种生冷勿近的危险。
见闻星河没有直接让自己滚开,而是比较斯文的让开,张弛竟是不由松口气。斯文俊雅的男秘书面露微笑,将文件夹在腋下,左手则是搭上闻星河的肩膀,缓声说:“少爷是来找闻总的吧?”
怒意勃发的少年凶狠的瞪着张弛:“闻律呢?让他出来!”
“闻总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公司,现在不在公司里。”
闻星河嗤笑了声,明显不信:“少扯,他不在公司他在哪?让他出来。”
道理讲不通,张弛略略寻思,恭敬地领着他进了闻律的办公室,示意他看:“闻总真的不在。”
少年绷着的面容冷峻,眼底的情绪早已经是风卷云涌。
张弛稍缓语调,苦口婆心道“少爷,你急急忙忙找闻总是有什么事吗?不如等闻总回来,我再转告他吧?”
闻星河阴恻恻的盯着张弛,不相信闻律的这些狗腿子,咬牙切齿道:“他是真不在,还是藏起来不敢见我?”
“真不在。”
他一脸笃定,没有半分说谎的痕迹。
闻星河紧紧攥着的拳头很是不甘,几番克制后,才甩开张弛气势汹汹的离开盛天。
张弛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这小孩,怎么那么倔?
想了想,迟疑再三,张弛还是给闻律打了电话,汇报闻星河刚刚来过的事。
闻星河从五十五层下去后,杵在大厦门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车,少年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搭住。
闻星河猛地一怔,回头见是闻森时,他脸色微微一变,翕动着嘴唇,嘶哑的声线有几分气馁:“是你啊大伯。”
“是在等谁吗?”闻森扬起一眉,嗓音温和的看着闻星河。
半响没见少年吭声,他上下打量了闻星河一番:“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别又是闯什么祸了吧?”轻松的口吻,颇为调侃。
闻星河的脸色仍旧很难看。
闻森眯了眯眼眸,佯作不解的揣测:“是看到了新闻?”
果然,他话音一落,闻星河的脸庞骤然铁青。他紧紧抿着的嘴唇泛白,最后形成一条线,紧咬着牙槽,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他要结婚了!”
“大伯,他怎么敢?他要结婚了,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
“我当什么事情呢。”闻森突然间笑的一声,好似这只是无关要紧的事一般,听在闻星河耳朵里,却宛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回首难以置信地定定注视着闻森。
他翕动着嘴唇,愤怒的质问还没开口,闻森就说:“沈俏已经怀上了你爸爸的孩子,又住到了九钰那边。结婚不是早晚的事吗?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
闻星河胸腔里积压着蓬勃的怒火,在听到闻森这番话时,竟是生出了几分讽刺。
更多的是不甘。
他应该想到的。
或者说,他早就想到的了。
只是仍旧侥幸的期望着闻律不要真的那么做。
不要娶她,娶除了他妈妈以外的女人!
闻森皱眉道:“就为了这事,课都不上了,匆匆忙忙的跑到这里来?”
闻星河眼眶泛酸,指甲划着掌心里的皮肉,刺痛着他的神经。
“星星。”
“为什么。”闻星河喉结滚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了星星,你爸他还年轻,总是要成家的。”闻森抬手握住闻星河的肩膀,安抚般的口吻说:“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大伯带你去散散心。”
“大伯,你说过,他对我妈还有感情,他还会想跟我妈复婚的,对不对?”
“星星……”
闻星河神色激动,犹如频临死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低吼着质问闻森:“大伯,你告诉我。对不对?到底是不是!”
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瞳氤氲着一丝泪雾,哀求着恳求着,想从他的脸上抓住一丝希望。
闻森沉吟了一会,才吐出一个字:“是。”
看着已经近乎偏执的闻星河,他本想说什么的时候,闻星河一瞬间挣脱了闻森,奔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星星,你这是要去哪里?”闻森急声追问,那少年却是没有回头搭理他。
南郊,秋园。
“刚你秘书给你打电话,是跟星星有关?”轻柔的女音突然间在耳畔里响起,闻律握着茶杯的手指轻顿,抬起的眼皮瞧向那低着头喝着茶,看不清神色的温柔女人。
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身,闻律颔首。
乔曼道:“他闯祸了吗?”
闻律舔了舔薄唇,甘甜的茶汁弥漫着唇齿间,见茶杯在茶几上放下的同时,继续缓缓开腔:“我跟沈俏求婚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跟他商量。”
虽然没有细说,乔曼大致也能猜测到。
“他会接受的。”乔曼闭了闭眼睛:“她怀着身孕,确实是需要求婚了。阿律,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因为他的任性,耽搁了你自己。”
闻律扬起一眉,似乎有些意外,长指微顿,他手掌放在桌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问:“曼姐不劝我?”
闻律单身多年,即便是霍明哲这些亲近的兄弟,都希望他身边好早点有个女人。但对于沈俏肚子里的孩子,多少都有些迟疑。
即便是跟在身边伺候多年的老管家,也劝他三思。
乔曼的态度,倒是多少有些出乎闻律的意料。
乔曼神色淡淡:“你能处理好的。”
“你从没让人失望过。”乔曼道:“当年你尚未成年,面对姑姑跟姑父,你都能扛下来。何况……是现在呢。你既然求婚,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想必已经有主意了。”
“那曼姐,怎么看着,好像不是很开心?我有了珍爱的女孩,曼姐不替我开心吗?”
乔曼摇摇头,没解释,只说:“你不用太顾忌着我。”
“曼姐,你真的不想看看星星?”闻律目光如炬:“你已经许多年没有见他了。”
倘若说闻律娶沈俏,还有什么顾虑。那么那个顾虑,只可能是闻星河。
对于这个孩子,他确实有所亏欠。
闻律也相信,有这感觉的,不仅仅是他。
乔曼罕见了笑了下,却是笑得有些无奈和不易察觉的苦涩。
最终还是摇头,不愿意看到她唯一的儿子。
空气清新的木屋,一瞬静谧,周遭只剩下外面时不时传来风吹动着花草树叶的声响。
过了一会,庄园的女管家王姐走了过来:“二爷,小姐。”
闻律看了眼低着脸,毫无反应的乔曼,适才侧目看向神色匆匆的王姐:“怎么了?”
“少爷来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落下,气氛微妙。
乔曼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旋即又不着痕迹的压下,宛若没事人一样继续喝着茶。
闻星河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止几次。
他时常过来,只是没进来过。
乔曼默契的,也没说过要见他,或者去见他。
对待自己亲生儿子到来的态度,就好像是窗外飞来的一只鸟。并不会久留,强进。只是稍稍在窗台里停留一会,就会如同他无声无息的到来,又无声无息的离开。
不过这次乔曼明显想错了,王姐接着说:“他在外面,想见小姐。”
……
闻星河十岁那年,就知道了自己的母亲住在这幢庄园里。
六年间,他来过数次。
可这幢庄园就像是无形中对他生出了一层透明的玻璃门,始终都没有勇气进到这里。
来的路,他滚瓜烂熟。
但这确实他真正意义上的来到秋园,踏进这个庄园的门。
闻律跟乔曼离婚的时候,他不过五岁。
甚至他都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离婚的。
只记得那天灰蒙蒙的下着雨,乔曼提着行李箱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走过,连一个字都没有留给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眼前。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乔曼的存在,他就不曾过有母亲一样。
十一年过去,他几乎忘了乔曼的长相。
第一次踏足这里,闻星河心跳的有些快,他紧攥着拳头,稍显拘束的僵着笔挺的身形,呼吸都显得急促。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乱看,眼神也不住的往刚才王姐离开的方向去看。
说不清是期待,是紧张,还是那丝来自记忆深处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闻星河几乎按耐不住,要自己进去的时候,忽然间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他忐忑又不安的抬起头,可可见来人的刹那,闻星河俊逸的脸庞一瞬僵住,如同寒天十月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陡然紧缩的眼瞳,死死地看着朝他走来,身形伟岸气质成熟内敛的俊美男人。
他的父亲,闻律!
英俊的男人从容不迫走过来,却没有在他跟前停留,只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吐出两个字:“回家。”便越过他,走向了门外。
回家?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在闻星河的身上。他猛地回过神,朝闻律的方向看过去:“闻律,我妈呢!”
闻律一顿,挺拔的身形驻足回头看向闻星河。
四目相对,无需开口,闻星河都能感觉到闻律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快步上前抓住闻律的胳膊,激动的质问他:“我妈呢?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把她藏哪了?你为什么不让她出来见我!”
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瞳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闻律,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恨意:“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
闻律凤眸轻眯,“你想见她,你自己进去。”
闻星河闻言仲怔,苍白的脸庞怔怔的看着闻律,眼神极具复杂和茫然。
闻律道:“我既没拦着你,也没绑着你。怎么就说,我不让你见?”
犀利的话锋,堵得闻星河哑口闻言。
可……
闻星河眼底里浮现出一丝不甘,少年人的愤慨堵在心腔,他翕动着嘴唇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时候,闻律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知道她在这吗?我何曾拦过你?”
“那……那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闻星河沙哑的声音都在发颤,后面的话,却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都说不出来。
少年的情绪被闻律尽数收进眼底,他舔了舔唇,说:“回家。”
说完,他睨了眼闻星河发颤松开他的手,没拦着也没拉着,径直出了秋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