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南注视着徐亚镜的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如果一点点来分析他目光中所包含着的东西的话,那里面有迁怒,有怨恨,有期盼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他望着徐亚镜的目光里,仿佛是对着她在望着别的人,但是他的目光又锁定在徐亚镜的身上,就如同他所看着的人与徐亚镜合而为一了似的。
这使得徐亚镜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身后,确定自己的身后并没有站着别的人。
黎夜南再一次冷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大喊大叫的,没有一点礼仪。”
他的声音里,带有着一点暗暗的讽刺。
不过,徐亚镜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只见她规矩的说道:“先生,我叫徐亚镜,是这里的女仆。”
说到这时,她的心里微微的不尽然,总觉得这“女仆”的身份让她很不舒服。
“哼。”黎夜南冷哼了一声。
“只是个女仆,在夫人的宴会上大喊大叫,惊吓了客人,你知道要接受什么的后果吗?”
黎夜南这样一说,贵夫人便像是得了指示一样,走过来说道:“还不快点向先生道歉,然后回到你的房间,否则的话,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贵夫人若是真能把徐亚镜赶出去的话,那才是好呢。只怕她赶不出去不打紧,却又要遇上别的变故吧。
徐亚镜觉得,尽管目前困难重重,但是安奈美还在楼上等着,她最佳的选择,还是应该“克服困难,完成任务”才是上策。
于是徐亚镜非常有礼,非常谦和恭顺的说道:“先生,不知道您可还记得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
徐亚镜没有理会贵夫人,而是继续跟黎夜南说话,这本是十分没有礼貌的事,若是寻常,贵夫人立刻就会上来掌掴徐亚镜了。
就算她没有亲手掌掴,也一定会在此时立立威,以维护自己被一个低下的女仆给无视掉的尊严。
可是,这贵夫人却并没有发作。
反而是黎夜南显出了一副小有兴趣的模样。
黎夜南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光亮,如果徐亚镜没看错的话,那是一种兴趣来了的兴味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黎夜南否认了。
徐亚镜提到了五岁的小女孩,若是黎夜南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的话,他这时就会知道徐亚镜所指的是哪一个。
可是他装作听不懂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想承认安奈美这个女儿。
所以,就算徐亚镜说出,此刻在这栋宅子里,有一个他的女人被关着,有一个他的女儿在二楼的书房里等着他,相信他也不会当众承认的。
至于私下,他对安奈美还有没有父女情,那就不知道了。
徐亚镜略一沉吟,她当然不会傻傻的把自己的底牌给露出来了。明知道结果不是个好结果,但是她也不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此时此刻,虽然安奈美没有下楼,但是她站在这里,已经有几分代表着安奈美来寻父的意思了。
怎么办,是让他继续装做陌路人,还是要逼他,做出一点反应来呢?
徐亚镜沉吟了两秒,便发现不对劲了。
她的头没动,眼珠子在底下骨碌转了一圈。
为什么她不说话,周围所有的人也是一片安静?
安静的就像死人一样。
不,是安静的就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好像,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人——黎夜南。
因为黎夜南在等着她回话,所以现场的所有人,也没有一个人敢打断她的话。
她迟一分钟没有回答,现场的人也安安静静的无人造次。
电光火石之间,徐亚镜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猛的一下抬起头来,看到了黎夜南的眼神,她嘴角轻勾。
原还担心怎么在又能应付周围人的情况下,又能和黎夜南顺利的沟通来着,因为怕说错话,会让贵夫人突然抓狂,所以她一直小心的不敢惹怒了那个人。
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现在只是她和黎夜南的对手戏,旁人都可以忽略,那么她就少了一层顾虑,再开口,便可无所顾忌。
徐亚镜迎向了黎夜南的眼睛,问道:“先生可曾听过安奈美这个名字?”
黎夜南果然否认。
“没有。”他飞快的否认。但在说完之后,他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轻微得几不可见,但他确实是上下动了动。
哼,撒谎。
撒谎的原因,是怕贵夫人丢脸吧。
把为丈夫生了孩子的女人关起来,把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当成女仆来使唤,这事在这种场合被揭露的话,只会成为贵夫人的笑柄。
不过,现在徐亚镜也已经完全不用再顾及贵夫人了,她知道,自己无论要说出什么话来,都不会被贵夫人上来打断的。
她悄悄观察了下,贵夫人与其他的宾客们,虽然一直保持着优雅的手持酒杯的姿势,可是这个姿势已经保持得太久,一动不动,连一寸也没有移动改变过。
就像是一尊尊木头人一样。
难道没有黎夜南的指示,这些人就不会有所行动吗?
黎夜南是摇控着所有人的幕后人吗?不,黎夜南没出现的时候,贵夫人还是活蹦乱跳的。
不是黎夜南,那就是——安奈美。
徐亚镜心念一转,仿佛已经找到了毛线团的线头。
不过,虽然她心念急转了几圈,但是她的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样子。
她镇定的说道:“先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这么无情的人呢。”
黎夜南愣了一愣。
他知道自己无情,也知道真正的黎夜南同样无情。不过,居然这样子被徐亚镜给指出来……他该做个什么样的反应?
黎夜南略顿了一下之后,脸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把你拉下去,鞭笞!”
“我信!”徐亚镜飞快的回答。不等黎夜南把威立起来,立刻就表示出了屈服。
黎夜南被她这么一顶,噎了一下,气势没造出来,反而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可是先生,如果不是我说错的话,那么就请你仔细想想,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有生过孩子吗?”
徐亚镜紧紧的盯着黎夜南追问道。
她要是直接说出安奈美就是他的女儿的话,黎夜南就可以马上下了她的面子,并且以她在撒谎为由,对她进行最严酷的处罚与侮辱。
可是,她却没有说出这最重要的一句,反而在质疑黎夜南的人品或是他的记忆。
黎夜南想要打击她,就有些弱势了。
只能以她对男主人无礼的理由来进行惩罚,这样的惩罚,与他当年所受到的伤害性相比,不足十分之一。
不能让徐亚镜体会到自己当初的感觉的话,实在是有点遗憾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夜南(实际上的安奈美)非常的想让徐亚镜体会到他当初所体会的感觉,大概,是想寻求一个与他有共同感的人吧。
黎夜南紧紧的绷着脸,说道:“我没有生过孩子。”
他是决定要否认到底的。
徐亚镜见他如此坚决的否认,便微微叹了口气,仿佛非常遗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是我失礼了,抱歉。”
她朝着黎夜南行礼之后就想转身要走。
她要退离舞台,黎夜南怎么能让她走!
难道就这么让她无功而返,上楼以后就去对自己(安奈美)说:“你听到了吧,你爸他根本就不想认你。”
黎夜南上前一步,厉声说道:“你在这里失礼犯了错,以为这样就可以走人了吗?来人,把她绑起来!”
虽然不能狠狠的伤她的心,让她体会到自己的感觉。可是,打击她的方法有很多种。
他差点就忘了,他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想让另一个人体会理解自己的感受,而是想要吞噬徐亚镜的灵力。
“把她拖出去,吊起来打!”
黎夜南下了一个简单而又粗暴的命令。
不能在心理上面进行打击,他就从身体上面对她进行更加严厉的摧残。
当一个人看到自己身上好好的皮肤越来越烂时,就像是破烂的布娃娃一样,就算是没有痛感,她也一样会是非常惊恐的。
而痛感,更会像是觉醒的潮水一样,突然间弥漫她的全身,不是一点一点的痛,而是突然而来的灭顶之灾一般的痛。
届时,相信她就算是有着再强韧神精,也一定会经受不住这剧烈的痛感吧。
之前他都没有对徐亚镜下重手,不过这一次,为了让痛感逼真一些,也许他会让她的身体真实的受点伤……
黎夜南的眼神阴沉沉的,立时便有女仆们听从他的命令冲上来,一人一边抓住了徐亚镜,把她往外面拖。
徐亚镜在挣扎间看到了黎夜南那种带着虐意的眼神,心底刹时凉了半截。
他真要对她下手?
他想要她死吗?
如果他只是想要她的命,又何必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来耍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