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至紧跟在伍韬身后，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句话，开着录音笔的同时还不时用笔做重点记录。伍韬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和他温厚的掌心一样，洋溢着一股澎湃的力量。走了五六条巷子，再到古城办开了总结会，散会后已经六点半了。刘维奇走过来对她说：“江主任，晚上就在古城办吃工作餐，你也一起。”“不用了，我先回去。”和市长一起吃饭，还是算了吧。“吃完饭我们交流一下上次沿江风景带规划的事情，伍市长说可以出稿子了。对了，恭喜你上任采访部主任，听说过程颇具戏剧性。”刘秘书说。江夏至尴尬一笑，伍韬和刘维奇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想想也是，动静那么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江夏至跟着刘维奇来到餐厅。晚餐是四荤四素一汤，简单的自助餐。江夏至挑了两荤两素，打了一小碗汤和米饭，准备到边上的桌子坐下。“江主任，来这边坐。”刘维奇招呼她，江夏至端着餐盘走过去，伍韬也正好走过来，看了看她盘里的菜忍不住笑：“你属猫的吗？吃那么点儿？”江夏至看着伍韬手里端着的餐盘，也忍不住笑起来，那分量至少是她的两倍，她很想调侃道：你属猪的吗？但这样的话她只能在肚子里腹诽一下。“我知道你一定在笑话我是属猪的。”伍韬看着她直接说。江夏至瞬间窘得脸烧红，这点小心思都能看透，伍韬果然是人精。“呵呵，不怕你笑话，我真是属猪的。”伍韬笑着招呼她，“来，坐吧！”和市长一起吃饭，江夏至很不自在，虽然伍韬表现得很随和，还特意和她开玩笑，可她还是没办法放松，本来就吃得不多，这下就更吃得少了，吃几口就饱了。她停下来看了看手机，回了几个信息。伍韬吃饭很绅士，不紧不慢，边吃似乎在边思考问题，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伍韬吃完了，刘维奇替他把餐盘收走，连江夏至的也一起收走了。餐桌上就剩江夏至和伍韬两个人。伍韬盯着江夏至看了很久，看得江夏至心里发毛，还以为自己脸上残留着饭粒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没有，窘得赶紧低下头。伍韬看她那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江夏至，你是广城大学新闻专业的？”“对。”江夏至很奇怪地看着伍韬，他居然对她直呼其名了。“怪不得笔头子这么厉害！你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南粤报业集团旗下工作，个别已经进入了省委宣传部。”伍韬看着她说。“是的。”江夏至看着他点了点头，伍韬对她了解这么多，难道也是广城大学毕业的？江夏至没注意过伍韬的简历，对他毫不知情。她想问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弱智，市长的简历在报纸上公示过，她居然不知道，这是不关心政治的表现。“我本科读的是广城大学哲学专业，研究生是厦大经济专业，现在博士在读。你算是我的小师妹。”伍韬笑道。原来如此！江夏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伍韬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她所不知道的关系。而且，伍韬读了两所一流大学的双学位，还在攻读博士学位，果然是知识型领导。“回到粤海日报屈才了，你应该属于更大的舞台！”伍韬看着她，炯炯的目光里透出洞悉一切的睿智和坚定。伍韬的一句话戳中了江夏至内心深处的隐痛，她顿时心绪起伏，胸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忍不住鼻翼发酸，眼眶微红。如果可以选择，她肯定会像她的那些同学一样留在广城，当时南粤都市报已经给她下了录用通知书，可是父母身体不好，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不得不选择回到粤海市。这就是命，她没法选。人生有许多遗憾，这或许就是江夏至最大的遗憾。南粤报业集团是全国最有名的报业集团，培养了许多著名的媒体人，被称为媒体界的黄埔军校。粤海日报只是一个地级小报，和南粤报业旗下的任何一家报纸都无法相提并论。平台的差别，决定了发展的空间，江夏至的不少同学已经从报业跳到了互联网巨头公司做高管，年薪百万起，未来无限可期。江夏至在粤海日报，竞聘一个小小的主任都要面临各种潜规则，真是讽刺。江夏至低下头，不让伍韬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和异样的情绪。可是，她细微的情绪变化早已被伍韬尽收眼底。“相信自己，你不属于这里，你有更广阔的世界，三江水。”伍韬看着她继续说道。江夏至抬起头愕然看着他，伍韬果然知道她就是三江水！“好好写你的评论，见解独到，文笔犀利，有成大家的风范。”伍韬微笑着看向她。“嗯！”江夏至视线模糊，坚定地点点头。刘秘书看他们聊得那么投机，一直站在不远处没过来，伍韬对他招招手，他才走过去。“把沿江风景带的规划资料给江主任，这个稿子现在可以让江主任妙笔生花了。”伍韬笑道。“好的，我都准备好了。”刘维奇说着递给江夏至一个沉甸甸的资料袋。“我下来之前，我的老领导提醒我，粤海市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劝我三思而后行，我没当回事儿，觉得再难办的事情能怎么样？多办几次不就行了吗？到了粤海市，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事儿难办！我这个市长办起事情来都这么难，可想而知一般的人办事得有多难。这种作风必须要改！”伍韬的神情倏然间变得有点儿凌厉。江夏至不知道伍韬作为一个市长经历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但是，粤海市确实有太多的积习难改，人情社会，关系纠缠，在这里办事全靠关系，没有关系基本寸步难行。靠各种潜规则而存在的社会法则，实在太让人讨厌，它扼杀了社会的公平和公正，限制了真正有才华的人，阻碍了城市的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十分恶劣。可是，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它，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江夏至真希望伍韬能让粤海市来个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就像当年韩愈来到粤海市，改变了这里的民风和学风，让人们从野蛮走向文明，从无知变得聪慧，后人世世代代都纪念韩愈。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