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那边聘礼送进了阳宁侯府的院子,一应下人们虽是井然有序默不作声,心中却不无思量。杜微方和江氏被请进正堂福庆堂用茶,应邀而来的宾客们则是随着主家把院子里的聘礼过了一遍。别人也就罢了,马夫人见那一个个什盒被揭开了盖子,从大雁到酒海到绸缎尺头金银首饰应有尽有,虽是数量和此前汝宁伯世子的聘礼差不多,可品质却仿佛还高上两成,不免恼火地挑了挑眉。
“到底是暴发户……”
“夫人!”曾经最是骄横的祝妈妈如今却变得比谁都谨慎,慌忙在旁边低声提醒道,“让人听见了到老太太面前说嘴可了不得!毕竟也是六十四抬,并没有越过二姑奶奶去……”
“什么没越过,这分明是示威!”马夫人恨恨地冷笑一声,见旁人无不是欢声笑语,立时觉得站在这裏更没意思,“这还要多久,大冷天站在这儿吹风么!”
朱氏听说这聘礼当中还有一对货真价实的大雁,纳罕的同时自是说不出的高兴,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看看院子中那聘礼。因而插戴礼时,瞧着隆佑长公主将一只衔珠凤钗插在了陈澜的头上,她只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甚至挣脱了郑妈妈的手站直了身子。
杜微方今天算是师出有名,可终究是告了假的,因而事情办完就早早告辞,江氏也得及早回家去操办接下来的事,只有隆佑长公主稍稍多留了一段时间,但仍是比其他宾客早走。至于其他宾客,有的观礼之后领了宴就告辞了,有的关系亲近的则是多盘桓了一阵,倒是马夫人这个嫡亲的婶娘早早不见了踪影。而待嫁的陈澜如今却不好在人前露面,一直呆在屋子里,只这针线活却无论如何没心思做了。
偏生这一天一大早被撵出家里去上课的陈衍早早回了来,一头扎进她这裏,好奇地盘问着今日放大定的一应细节。陈澜哪里知道这些,就只见苏木和胡椒两个一人一句滔滔不绝地讲着,还不停地手舞足蹈比划,等到芸儿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屋子里就更热闹了。
“那一对大雁听说是赐婚之后未来姑爷出城时赶巧捉到的,那会儿瞧见它们受了伤就带回府里养了起来,如今直等奠雁礼完了之后就赎回去放生,这不是最好的兆头?多少年了,哪怕是京城顶尖的勋贵人家,也未必能弄到这么一对,小姐和未来姑爷真是有缘分……”
“绸缎尺头一看就知道是新式样子,绝不是那些压箱底的老货色,听说大多数是宫里之前赐给未来姑爷的,还有一部分则是江南新运上来的。至于金银首饰,倒是有不少老式样,据说还是当初未来姑爷的祖母留下的东西,可却保管得好,也有如今最时兴的花样簪子……”
“还有,这定礼的银子也是成色足的,不像当初汝宁伯世子下定那会儿,拿黄金替了白银,可那黄金还是化了家里早年积存的不少金首饰和金锞子,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多……”
陈澜终于听不下去了,也不理会陈衍是如何的津津有味聚精会神,一口喝止了滔滔不绝的芸儿,这才没好气地说:“都没别的事情了,只顾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事情没事情,我不就是为了今天送聘礼才赶回来的么?”陈衍涎着脸凑到了陈澜面前,又咧嘴笑道,“我明白得很,二姐当初是那么多,所以咱们也不能越过,老太太给姐足足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他们怎么都不亏,这一趟其实更多的是表示心意。只相比二姐夫那种面子功夫,我那未来姐夫倒是诚心得很,不枉皇上赐婚……”
话没说完,陈澜就给了陈衍重重的一记栗枣,正瞪眼的时候,外间小丫头就报了进来,说是四小姐陈滟来了。一听这话,陈衍立时拉长了脸,陈澜虽诧异,可总不能避而不见,就吩咐请进了人来。待到陈滟进屋子,见这个眼看快要嫁人的妹妹脸色灰白,身上穿的仿佛是去年的秋装旧衣,她不禁皱了皱眉。
就是庶出,都要嫁人的时候了,表面功夫也总得做一做,马夫人还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