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宝!
陈澜隐约听说过,当年大楚立国之际,由于传国玉玺被蒙元残余带入了北边大漠,大军数次追袭杀敌无数,可终究是没能找到那一方宝玺。而登基之时,太祖林长辉则是取于阗美玉,一下子铸造了从皇帝奉天之宝到皇帝制诰之宝等十六枚御玺。这其中,除却登基时所用的奉天之宝之外,其余都是各具用处,书赐臣下往往只盖私章小印。
现如今,这“致远堂”大匾上赫然盖着皇帝之宝,从今往后,这座镜园便和失却了汝宁伯爵位的杨家本家断开了联系,真真正正属于了他们这家人!
颁赐之后,曲永并没有在镜园多做停留,象征性地用过茶便带着随行的小火者和锦衣衞匆匆离去。这时候,之前已经到了的一众宾客方才到了这座正堂来,既是瞻仰那苍劲有力的御笔,少不得也顺势在东西屋里转了一圈。因来的都是或交情极好,或不羡富贵的,说笑恭喜的话在这偌大的五间大正房中飘荡,那些不合时宜的酸话却是绝迹。
就连陈滟也仅仅是在那御笔大匾下头多盘桓了片刻,脸上分毫异色不露。等到一众人又回了东廊那边的屋子歇息,江氏和陈澜分头支应来客,她在江氏面前奉承了一会,随即便退步去寻陈澜。挑帘子到了东屋里,她就看到陈澜和张惠心张冰云正紧挨着坐在炕上西头说笑,张惠心没个正形,直接笑倒在了陈澜怀里。
“……你们是没看到我家那位姑太太进来和出去时的模样!进来的时候神情倨傲口口声声三从四德,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让我给文治纳妾了。可我扯着娘的虎皮做大旗,说是皇上舅舅怜惜新入的宫女,预备赐给亲信重臣,姑老爷好歹也是官居三品,少不得会有一两个,她立时脸色就变了,再不提送丫头给文哥哥的事!哼,以为我真是草包么,还治不了她?”
陈澜早就预料到以张惠心的个性,必然和张冰云能处得好,果然才一会儿,这丫头就得意洋洋把家里的事拿出来说道了。见张冰云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悄悄向张惠心伸出了大拇指,两个人你眼看着我眼,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她自是更加欣喜,随即就瞥见了陈滟进屋,忙推了推腻在自己身上的张惠心。
“好了,姐姐别闹了,瞧瞧你头上的鬓花,都歪了,赶紧请冰云妹妹替你打理打理!”
见张冰云知情会意地拉了张惠心起来往梢间里头走,她方才站起身迎上了陈滟。她还没开口说什么,陈滟就抢在前头说:“三姐姐,今天杨家得了这样的恩赐,我这个做妹妹的瞧着也觉得高兴。咱们姐妹几个,素来是你待人最好,如今才有这福报,老天终究是开眼的。”
听陈滟这么说,陈澜少不得又打量了两眼。见其身上丁香小袄配着水绿裙子,倒是显得清爽,脸色精神也都还过得去,她就知道陈滟在苏家的日子就算艰难,也总比于阳宁侯府时在嫡母马夫人手下讨生活来得好。再加上陈滟这话说得也还中听,她就微微颔首道:“这都是皇上赏赐你姐夫忠心不贰,做事扎实。你在苏家可还好?”
陈滟回门的时候,恰逢汝宁伯杨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因而陈澜也没来得及和人说上几句话,此时念及也就问了。话才出口,她就看到陈滟露出了几许犹疑,随即竟是左右看了看,又踏上一步离着她近了些。
“老太太把我那小姑接出来了,另买了院子给她住,又把之前教过我们礼仪的周姑姑送了去教习。她搬出去的时候我去送了送,她是高兴得很,只家里那老祖宗不高兴,事后冲我使了好几回绊子。我悄悄打听后才知道,她竟是私底下发脾气说,养这么大的孙女,侯府给的好处太少了,不合算。”
苏老太太陈氏是什么德行,陈澜自是见识过,想到只说不做必然不是陈氏的性格,她不免眉头大皱。果然,下一刻,陈滟的声音就更压低了些:“所以,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上门寻了我那小姑,也不嫌丢脸大闹了一通,结果老太太使人捎口信给我,我也没法,只得在老爷面前使了点手段,这才让她消停了下来。只没想到,前几日吏部选官,老爷原定了外放知县,可上头突然有什么话压下来,她一知道就衝着我大发脾气,还摔了碗,几乎撵了我出来寻家里,等晚间消息出来,说是选了他于都察院行走,也就是俗称的试御史。”
陈澜对苏仪观感不佳,原觉得此人外放当个知县,那书呆子却又偏偏盛气凌人的习性都会惹出麻烦,此时听得居然人调入了都察院,她不禁大为诧异。沉吟片刻,她就开口问道:“都察院御史和给事中谓之科道,素来不选新科进士,往往得从庶吉士除授。他是三甲的同进士,若无人提携断然不至于如此,你可打听到是何人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