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来人稍稍放下了风帽,顿时一下子愣住了。这一分神,对方就重新戴好了帽子,却是一句话都没说。面对这幅光景,他就把有些恼将上来的同伴往后头拉了拉,拱了拱手道:“公子请随小的来。”
直到二门,对一个皱着眉头迎上前来的婆子耳语了几句,把人交托了过去,那家丁方才匆匆拉着同伴往回走。闷声不响走了好一阵子,他就听到旁边传来了那年轻同伴不满的声音:“丁大哥,你得把话说明白啊!内院都是女眷,你也不通报一声,就敢把人往里头领?”
“那二门早就有婆子冲里头去了,谁说没通报?至于前院,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那麻烦就大了,毕竟咱们夫人如今还背着官司。”那老成的家丁没好气地瞪了同伴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眼下不好对你说,等风声过去你就明白了。咱家老太太老爷夫人对下头都是最宽和大方的,你忘了你是怎么来这的?”
前头老的教训小的,后头当江氏闻讯出了房门,看到那从院门进来的人时,忍不住凝神分辨了许久,这却还是在人脱下了风帽之后才把人认出来。见来人到了台阶下头要行礼,她立时笑呵呵地伸出双手把人扶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别人和我寻开心呢,没想到真是你!这外头看守这么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你都老大不小了,应该知道轻重,何必冒那些风险,万一被人看到了,对镇东侯府可怎么好?还有,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你就不怕冻坏了身子……”
甫一见面就遭了这么一番唠叨,萧朗心中却觉得暖意融融,一时竟是忘了答话。直到一旁的庄妈妈咳嗽了一声,他才立刻回过神来,因低下头说道:“伯母放心,这一趟我过来并不麻烦,也没冒什么风险。至于衣裳,奴儿干城比这儿更冷,我都习惯了。”
江氏这才转嗔为喜,点点头后就请了萧朗进明间。三两句话之后,见萧朗坐得端端正正,可眼神总有些飘忽,所答的言语明显听着就是敷衍,她渐渐又有些恼了,当即斥道:“既是来了,说话就不要藏着掖着。就算消息不好也不打紧,我扛得住。”
“不是,没什么不好的消息。山火已经灭了,叔全兄那边接下来不过是扫尾而已,并无大碍。”萧朗见江氏不悦,慌忙解释了两句。尽管江氏仍是将信将疑,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今天我来,是为了嫂子那桩事。那件事毕竟事涉太子,太子把事情丢给了文渊阁,文渊阁又丢给了大理寺,可那边正卿张大人不在,所以上上下下还在乱着,但料想很快就能还嫂子一个清白。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嫂子说,不知伯母……”
“原来是要见阿澜,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江氏哑然失笑,当即看着庄妈妈道,“你陪着他去怡情馆一趟。这么冷的天,阿澜又有身子,特意跑一趟过来不好。人送到了你就回来,到时候,阿澜那边自然有人送他。”说完,她又对萧朗点头道,“你不是外人,别的我就不吩咐你了。既然阿澜的事不要紧,就少和她说这些。她再聪慧机敏,如今是就要当妈妈的人了,总得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是,伯母放心。”
婆媳之间的温情让萧朗心中感慨万千,因而,当庄妈妈送他到了怡情馆正房明间,见了陈澜之后就告退离开之后,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起头说话。直到上头传来了陈澜的轻笑,他才不觉侧了侧头,随即又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
“嫂子,叔全兄如今很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没个结果,我就不说了。我今天来,是为了苏婉儿的事。她的诰命刚刚已经下了,明日就会抬入王府。”萧朗听到了陈澜身边有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咦,少不得又解释道,“据说是宫中皇上下的旨意,因不是正室,礼部也就遵旨照办了,晋王殿下刚刚还和陈小弟一块在镜园门口徘徊过,想来还没得到消息。”
饶是自个就是始作俑者,陈澜也没想到这事情竟然会来得这么快。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直截了当地问道:“那萧兄是哪儿得到的消息,是苏婉儿找你?”
“不是,得到消息是因为我家在礼部有些门路。”萧朗知道陈澜无意打听镇东侯府那些门路,顿了一顿就继续说道,“至于苏婉儿,我是派了人去对她言语了一声,可没想到她打蛇随棍上,说是她牺牲自个为镇东侯府办了这么大的事,让我之后庇护于她,她愿意为萧家办事。不但如此,她还说,有人给她送了几丸子秘药,说是于她能有大用,我的人就带了一丸回来。”
说着,萧朗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盒子,打开盖子,里头赫然是一颗红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