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太极之道,心象之行(1 / 2)

“啊啊啊啊啊啊!”

乱发狂舞,双手挥扬,一道刚烈霸道,一道诡秘阴炽的刀气脱手而出,它们纵横交错,经行过处,一切土崩瓦解。

轰隆隆隆,伴随着崩裂之声,大片大片的碎石断柱坠落砸下,将下方那彻底发狂的狂人压下。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精神冲突已然如此严重了吗?那为什么圣祖不将他留在身边,反而派他到处执行任务呢?”自阴影当中走出来,饕餮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浮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饕餮突然心生感应,紧接着他又闪身躲藏起来。

前方废墟当中,忽见一道气焰强势显赫的人影冲天而起,果然是独孤长卿/石应虎。

以他一身金刚中阶叠后天气功大圆满的修为,即便再多十倍碎石断柱也埋不住他。

然而,这一次他疾速奔行出去没有多远,便一头栽倒于地,昏厥过去了。

饕餮在阴影当中等待许久,确定石应虎真的是昏过去并且没有醒转的迹象后,方移步过去。

一点点走近,注视着石应虎,老魔头的喉咙吞咽,再也压抑不住想要将之吞噬的心情,相比圣祖那不知是真是假,不知何时可期的遗蜕,现在吞噬了这个家伙,自身立刻就可以免去暴食魔功反噬之苦,将魔功升华至前所未有的完美境界……大不了继续逃命、浪迹天涯。

抱着这样的想法,饕餮一步步地走向双目紧闭,陷入梦魇当中的石应虎。

而此时此刻,石应虎与独孤长卿的体内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两人一体,因此两人将太极神功催动到最极致境界时,高级太极神功之运行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极致境界。

心、体、气、术、势,心排在第一,最首位位置上,不仅仅是武功如此,人的一生,绝大多数的命运与际遇,也由自身心意、自身性格所决定,既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

独孤长卿的成型,是由魔祖郑念倾入灌注大量精神力形成的,当他与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石应虎精神同时全力催动太极神功时,高级太极神功的运行亦是超过石应虎巅峰时期的运行的。

石应虎原本就修到炉火纯青境界的高级太极神功,在极速的内功真气运转当中,逐渐等级提升,最后在强大阴阳心意的双重催动之下,提升达到了100级登峰造极境界。

“神武系统提示:高级太极神功晋升100级,登峰造极境。强制下一次武学抽取中出现‘武当派顶级内功心法’,深度领悟高级太极神功,内功等级获得20级额外加成。”

“神武系统提示:高级太极神功晋升120级,武学顿悟境。”

这两个系统提示并不算什么,而更加要命的,是每一次太极内功精进至顶峰后,出现的张君宝记忆碎片。

本来正在互相攻击,互相撕咬,无人肯罢手停止的石应虎与独孤长卿意志,被拖入到“大元遗老,張三丰”的记忆当中。

他们两人在这裏不得不罢手休战,因为如虚影一般是无法接触到彼此的,他们两人共同俯览了張三丰的一生。

也在这位千古未有大宗师的人生体验当中,各自感悟到了“太极”之理。

完全抛开时代背景,是无法真正解读一个历史人物的,比如王重阳一生抗金,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最强武者,道家第一修士,然而却盛年而死,正常来说这是不合理的,他那些不成器的徒弟一个个都比他活的时间更长。

然而结合王重阳修炼的先天气功与他一生抗金的历史背景,整个人物就前后贯通了,先天气功至阳至刚,在战场上冲杀固然无往不利,然而反冲自损也大,以一人之力逆改天命,要横拦时代变化,哪怕是道家第一修士,也一样要精血心意耗竭,油尽灯枯。

相比之下,張三丰更惨,王重阳好歹出身富裕家庭,自幼习武,年轻时还考上过武举人,其后仗剑行天下,一生纵横,开局就比張三丰强出几倍。

張三丰开局是佛宗的道门天才,没被第一时间弄死,真的是初始幸运值足够高,而后迎战比金国女真更凶残的蒙元铁骑,大半段人生都在被围剿、被追杀当中度过。

年轻时碰到一个喜欢倒骑驴,眼神灵动的妹子,喜欢人家也不敢说,一是身份地位甚至武功都远远不如,怕给不了人家幸福,二是时局动荡,天下沉沦,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纵横天下、横扫群魔。

本来想着武功有成,击溃蒙元之后,再功成名就的去追求她,然而谁能想到,这一再,就是一世一生,張三丰百年老处男,一百多岁了,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一柱擎天,利刃空挂。

当然,这对于当事人来说很惨,但对于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来说,这点小事并不重要。

面对蒙元,如果張三丰走上王重阳的老路,他的人生命运恐怕也是王重阳的复制,一生抗战,一生艰险,最后刚极而折,功散人亡,虽然壮烈,但于时局并无益。

在得到“崖山投海”的消息之后,張三丰在武当山上注视一晚星夜,然后他选择接受了自己的无力,一身武功/哲学中的刚柔之辨,也在这一刻真正完成了。

任何学问,修到最后期,都难逃哲学思辨,太极之道也是如此。

何为太极?

不断的辩证,不断的接纳总结,不断的包容,承认自身的不足之处并做出修正。相对而言,更加客观,更加理性。

但,張三丰的大都之行又同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的草原之行根脚不同,丘处机是看自己敬为天人的师尊,一生搏命,最终落得身死道消,而后他是真怂了,察觉蒙元兴起之势无可改易之后,七十高龄奔赴万里去向成吉思汗传道,教授人家保养身体的秘法,换得庇佑万民的权力。

这也是柔,但却是纯粹的柔,而不是太极之道,柔中带刚。

張三丰前往大都,教授忽必烈长生拳术,同时引导其西征,这是借势用力,顺水推舟。

我打不过你,虽然这个事实让我很难接受,但我承认这个客观事实。

但,我也不觉得你能打下天底下每一寸土地,蒙元铁骑纵横无敌,但人口稀少根基不牢,虽然成功打下中原,但中原绝大部分还是我汉家血裔。

張三丰这个时候引导忽必烈去西征,一方面是不希望蒙古人停下来,稳固统治基础,组建统治秩序。另一方面,研究太极之变一辈子的老头,他心底里未尝没有借势用力之后,取而代之的心思。

張三丰太清楚了,无论一个人的内功如何深厚,无论一个人的力量多么强大,一拳打出,无论这一拳是千斤之力还是万斤之力,都必然会有拳劲消竭的那一刻。

根据太极之理,太极之变:有这股力发起的时候,就必然有这股力消除的时候,而无法力道转换的那一刻,便是破绽最大的那一刻。

有你蒙古人兴起的时候,就必然有你蒙古人衰弱的时候,那么,等你蒙古人衰弱的时候,是由谁来接盘你打下来的这片大大的疆土呢?会不会是这片疆域内实力最雄厚的汉人?

当然,说忽必烈完全是被張三丰忽悠了,其实也并不准确。

蒙元贵族视狼为图腾,流浪、猎杀与征服,本来就是他们所崇尚的生命模式,当一头狼奔跑不动的时候,那也就是它该死去的时候了,既然是求仁得仁,那么又何复怨怼呢?

而其后的历史事实,也的确如張三丰推衍的那样,当强盛的蒙元衰弱之后,中原之地,一个强盛的汉血王朝兴盛起来了,而武当剑派,也因为这次政治投资而受到明朝历代皇帝的尊奉与推崇,几乎被拜为国教。

因为进入到張三丰的人生历程中,石应虎与独孤长卿都无法再相互撕咬,他们被强制平复下来,初时还各自恼怒气闷,互相仇视,然而随着一幕幕画面的流过,两人都沉浸入張三丰那波澜壮阔的一生当中了。

“历史的意义,根本就与真假无关,只与虚荣有关。”

“我只是做了我想要做之事,至于后人怎么理解,怎么解读,我并不在意。知我罪我,随他们去吧。”

历史的意义,在于你能从这段历史当中得到什么,而不在于是否真实,因为“真实”的历史已经永远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翻看过几本地摊文学亦或在网上偶尔看到隻言词组,就以为智珠在握,就以为自己掌握了历史的真实,这其实是一种很蠢的想法。

真实,早已逝去了。

读秦桧,识奸恶,读岳飞,识精忠报国,读王重阳,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读張三丰,知客观辩证,太极阴阳理,这就是历史的意义,这就足够了。

……

因为俯览了張三丰的人生,石应虎与独孤长卿都心有所悟,难得的平静下来了。

然而,随着張三丰人生的结束,整个世界渐渐收缩聚敛为一颗巨大的太极球体。

这颗阴阳对立,生死交织的球出现于石应虎与独孤长卿的识海当中,缓缓旋转,本能得绞碎着一切非和谐、非辩证、非统一的异常性存在。

这种天然特性,也是太极之道为什么有助于治疗精神分裂的原因:

保持客观接受自己的无能/不足/缺陷,并认为并不存在绝对的无能/不足/缺陷,就如同黑中有白,阴中藏阳一样,如果真的能够理解这样的道理,又怎么还会存在无法接受之自我?

精神分裂,本身就是自我对于自身性情中的某一部分强烈排斥,难以接纳难以共容导致的。

当然,石应虎与独孤长卿的情况还要更加特殊一些,是有外力强行分裂并强行放大石应虎精神的另一面。

识海当中,阴阳太极球缓缓旋转着,其四周都笼罩上一圈幽紫色的诡异能量,而石应虎与独孤长卿身不由己的紧紧跟随着,他们也都陷入到这幽紫色的诡异能量当中。

石应虎与独孤长卿只觉得身形一沉,由虚化实,陡然跌落到一处光怪陆离的狭小房间当中。

“我切!”

“你……”

从视觉俯览的角度,陡然间变得重新拥有了身体,石应虎与独孤长卿两人都是骤然一惊,而后几乎同一时刻,彼此之间出手攻击。

只是,在经过刚刚的俯览后,两人的精神都已经平复许多,心中杀机怒意大减,对攻之时刀招当中杀意太少,以至于双双在半途中止住了。

石应虎手中握的是天命长刀,而独孤长卿手中握的则是诡刀豺华,两人手中的刀,双双静止于对方的要害处。

“之前已经打了那么久了,想来你也很清楚,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光头而劲装的石应虎注视着面前的独孤长卿,他这样言道。

“……先联手,从这裏出去再说。”黑袍长发的独孤长卿双眼微眯,率先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