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我看方祥东的老婆不是个善茬子。就凭刚才她揪你头发那泼辣劲儿,想跟她和解,估计很难。不过,也许你多做做工作,事情会有转机的。如果方祥东家人同意不追究左东流责任,尸体解剖也能证实方祥东死于心肌猝死,再活动活动关系,此案前景应该非常乐观。”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出现一阵骚动,有人轻声说:“你们看,连记者都来了,哇,还是省电视台的!”钱三运定睛一看,前方果然来了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手里还拿着话筒、摄像机、照相机,话筒上赫然有着“江中卫视”的字样。看来,真的是省电视台记者来了。钱三运心中大惊,这下可好,此事一旦上了新闻,影响可就太坏了,弄不好自己都要被牵连其中。只是,方祥东死亡不过一两个小时,从江中省省会江州来这里,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难道他们接到报料时就在青山县的某个地方采访,顺便过来的?只是,这报料人又是谁呢?钱三运向人群中走去。他又有了重大发现:其中的一位记者哭哭啼啼的,口口声声叫着爸爸,不用说,这女子就是杨小琴路上所说的死者方祥东的女儿、在《江中日报》社当记者的方若兰。钱三运大胆推测:作为省报记者的方若兰和省电视台记者来青山县联合执行采访任务,半路上接到父亲不幸去世的消息,便临时改道来到磬石山村。方若兰趴在方祥东的遗体上,哭成个泪人。方若兰的妈妈像祥林嫂一样,开始向一同过来的两个省台记者诉说不幸:老方为人是如何如何的好,工作是如何如何的敬业,磬石山采石场的那帮保安是如何如何的歹毒,老方是如何如何的被毒打致死。那两个省台记者义愤填膺:光天化日之下,执法者被暴力围攻,惨遭毒手,不幸遇难,这还有没有王法没有?钱三运走近拿话筒的省台记者,说:“记者同志,你好,我是镇里的政法委书记,据初步判断,方所长之死最根本的原因是心脏病发作导致的猝死,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没有任何人打骂方所长,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同志也在这里,你可以采访他们。”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方祥东老婆大声说:“你们别听他胡说,他和那伙打人的保安是一伙的,这采石场就是他开的,不信你可以问他。贼喊捉贼,他的话能信吗?”省台记者随即采访钱三运:“你好,你能说说你和这采石场保安的关系吗?”钱三运镇定自若,说:“我和保安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新闻讲究的是客观报道,不应当受任何主观因素的干扰。”甘日新也走上前助阵,“记者同志,我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甘日新,经初步勘察和走访群众,了解到保安并没有动手打人,方所长之死很可能是心肌猝死,当然,我们会做进一步的侦查。在侦查期间,我觉得新闻媒体不应该报道此案,更不应该先入为主下结论。”省台记者有些恼火,说:“甘队长,我感觉你干涉到我们的新闻采访自由了。没有任何一项规定说我们不能对正发生的刑事案件进行采访,当然,我们会秉着客观公正的态度报道此案的,不会带任何个人偏见。这样说吧,我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在案件尚未侦查结束期间,不会先入为主下结论。比如说,我们不会说方所长是在执行公务中被保安打死的,也不会说方所长死于所谓的心肌猝死。”静静站在一旁的钱三运当然相信,虽然省台记者和方若兰关系密切,但不会也不可能在新闻报道中胡说八道的。然而,他们名义上保持客观中立,事实上很难做到。即使做到完全中立,一旦报道也会对他本人、对左东流、对磬石山奇石采集基地都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阻止记者采访或者阻止发稿,可是,记者公明正大地行使采访权力,又如何阻止得了?钱三运忽然想起,杨小琴在路上说的,方若兰的性格不同于父母亲,是个通情达理的懂事女孩。那么,何不直接找方若兰谈谈,告诉她事实真相,最重要的是,是能取得她的谅解,能心平气和地妥善解决此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省报的方记者吧。方所长不幸去世,是你家人的重大损失,也是镇政府的重大损失,我对他的去世表示深深的哀悼,对你们表示诚挚的慰问。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找你私下里谈谈。”由于伤心过度,方祥东的泼辣老婆已经没有力气大吵大闹了,而是用沙哑的声调说:“若兰,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这个奇石开采场就是他开的。没有这个采石场,没有那些恶保安,你爸爸就不会死的。”钱三运不紧不慢地说:“阿姨,这个采石场是谁开的并不重要。方所长不幸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要节哀顺变,不能伤了身体。我相信方所长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悲伤的。”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钱三运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孙幼怡打来的。钱三运心中大喜,刚才心里还在琢磨是不是让孙幼怡通融通融,毕竟这两个省台记者是江中电视台的,孙幼怡应该认识他们。“三运,你上次说的找媒体记者采访县长抗洪中意外落水一事,今天媒体记者已经到了你们县,我给了他们你的手机号码,他们和你联系了吗?”“没有,我今天并没有接到陌生电话啊。”“不会吧,我上午还和他们联系了,他们说正在去青山县的路上,按理说,他们早就到了青山县了,怎么还没有和你联系?要不我现在再联系看。”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