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青在顾明的简单解说下,对这些文件一一翻阅,并签字,动作不紧不慢,依然坚持每一篇都看一下,了解一个大概,没有因为现在的心情愉快而懈怠,没有因为对顾明的信任而有丝毫的怠慢,这是他对目前这份工作的最大坚持,也是对顾明的照护,有些时候,领导的无私信任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看到胡长青嘴角一直带着浅笑,顾明一边将加好水的茶杯放在桌上,一边笑着问道:“主任,什么好事啊?”胡长青瞟了一眼眼中小心翼翼的顾明,知道这个老小子八成是在演戏,想来他刚进门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的笑让他有些不安,难得他涵养好啊,憋了这么半天。“没事,刚才和女朋友通了一通电话,聊得很开心,对了,随便提了一下你们家小子的事,你明天给我具体回复吧。”听到胡长青的话,顾明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作为机关的老人,他对任何异常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所以胡长青那阳光明媚的笑,不由弄得他有些忐忑不安,他深深地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呢。“啊,主任,你还将这事当初事啊,唉,叫我怎么说呢,谢谢了,主任,那回头等陈部长回来,我一定要请你们吃一顿。”顾明的语气讨巧真诚,面部表情拿捏到极点,自然而不流于谄媚,但是胡长青却清楚地知道他这是在演戏,这是他历经锤炼,这段时间凝练出的一点小本事,他是从顾明的心态作为出发点来研究的,对于鹿灵犀那个级别的老妖怪,顾明还是差了好几个等级,但是这却不妨碍胡长青通过他来验证只的判断。比如说顾明虽然眼中的神色是小心翼翼,但是他的眉毛却在不时的跳动,这显示他内心其实很紧张,他的表情挂着热情洋溢的笑,但是这种小却和顾明初始投到他身边时的笑,缺了些神韵,顾明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套心窝子的举动,现在有慢慢对自己防护起来,不过他对此并不以为意,身在官场,那个人不是带着面具在演戏呢,只不过官位越高,你的演技就越厉害,到了连你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时候,那你要买已经位于高位,要么就身在囹圄当中了。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就容易在权利中迷失,把屋得住的就爬得高,把握不住的就会跌倒,直到带上冰冷的手镯才会清醒。对于顾明的热情,胡长青回以含蓄的笑,将签字笔放在桌上后就拿起茶杯开始喝起茶来,顾明知趣地将文件拿起,倒退到门口才转过身,开门出去了。胡长青看到顾明转身刹那背上的那片汗湿,不由湛然一笑,想当初他名对顾明的时候,还需要步步为营,如今挥手间就可以将这个老油子尽情在手中把玩,我呸,揉捏,我再呸,玩弄总可以吧。顾明关上门的刹那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抹苦笑在脸上一闪而过,当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脸上已经是风淡风轻,一团和气了。今天上午的两次见面,他是一次比一次体会深刻,胡长青举手投足间的官威日盛,气度越发凝练了,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轻浮或是阴厉的情绪,整个人温润如玉,任由他试探,也凝然不动,与自己说话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进退有度,无懈可击,他可是亲眼看着胡长青成长起来的啊,心里除了震惊之外,就是真心实意的敬畏。当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心里已经无比的宁静和安稳了,胡家之子,乃虎豹之驹,虽未成纹,但已有食牛之气,他顾明靠上去又何妨呢。胡长青收拾了一下情绪就给胡延拨了电话,这次胡延接得很快,响了两下就通了,好在已经同龚天应讲过一次,所以讲起来很快,调理清楚,思路明确,将事实和结论一并讲了出来,胡长青讲得很慢,胡延听得很认真,一如既往地没有多说,但是却给了胡长青很大的动力,比龚天应的夸奖更让他开心,因为这是胡延第一次正式地夸他。“我知道了,很好,很不错,那些书记得要看。”胡长青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翻出了况可亭的电话,边给这位省纪委的副书记拨了一个电话,况可亭对他的电话很热情,寒暄了几句,胡长青便将公安局准备对李玲玲从新尸检,并且怀疑李玲玲是被谋杀的事告诉了况可亭,当然裘大河应该**而致人于死的事就不成立。听完胡长青的话,况可亭在电话那边更加热情了,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况可亭在本土势力中的人脉不深,这是因为他的职位局限,需要营造出铁面无情的威仪,所以他对和胡家的联姻应该是最热心的。况可亭又勉励了胡长青几句,便挂了电话,他需要给副省长裘德洛打个电话,除了对好友转达这个好消息外,他也需要将自己同胡家的这种亲密关系表露在江北省的上层人士面前。挂完况可亭的电话,胡长青不由哑然失笑,他对外界传闻况可亭冷面无私的情况很是怀疑,他与况可亭见面的几次,每次老人家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热心过度的样子,哪里有外界说的那样杀伐果断呢。相当该处理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他便拿起手机戏谑的一笑,一边给唐嫣拨电话,一边走进了洗手间,在轰轰的放水声中,通知唐嫣可以开始对李玲玲从新尸检了,唐嫣在电话那边问什么东西在响,他反问道你说呢,唐嫣沉默了一下,笑骂了一句变态,便挂了电话。他志得意满地回到座位上,敲开邮箱,准备看一下陈雨珊研究出的那份关系图,一点开邮件,他的眼睛就豁然一亮,所有人物之间的关联,利益纠葛,目前所处的职位,以及在当前的局势下保持的怎样的政治立场,因为信息不全,所以有些地方还是有些欠缺。当时却让胡长青有了一个新的思路,现在全世界都在建各种各样的数据中心,智库,如果,如果他们家也建一个的话,那么对官场的局势会不会更好把握些呢,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他们家可都不缺啊。想到这里,他就将邮件转发给了他二叔,足足等了五分钟,正当他准备打电话提醒他二叔看邮件的时候,胡延主动打电话过来了。电话一通,胡长青便主动问道:“二叔,看到邮件没有啊?怎么样?”他二叔很高兴,比刚才同他通电话都高兴,说道:“嗯,很不错,没有想到雨珊还有这样的天赋啊,将经济数据模型的理念运用道社会关系学当中,虽然还有些欠缺,但是已经很不错了。”胡长青听到胡延的夸奖也感觉与有荣焉,笑道:“她才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二叔,我有个想法啊,我们能不能也建个智库什么的,那样做起事来不是更加得心应手吗?”胡延在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胡长青以为那里想得不通透,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看到雨珊的这个东西就有个这个思路,还有就是目前没发生一件事情总要百般揣测,如果有足够的信息支撑,那么我们分析起来就会更快了。”胡延听到胡长青的话,在电话那边笑得很开怀,问道:“想法很好,不过有些迟啊,你以为你爸这几年退隐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干啊,他早就在着手这件事,而我这次能够上位就是这个信息库第一次显示实力。雨珊既然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倒是可以加入进来,不过现在不要告诉她,你也知道,这种东西是很犯忌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龚天应,虽然他应该有些猜想了。”挂完电话,胡长青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愉悦可言了,因为从二叔的话语中,他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家和舅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隔阂,这个发现让他心情颇为烦闷,将他一天的好心情破坏殆尽。所以当他从手包中拿出在会市委大院的路上从李铁安排的人手中接过的关于陈珂的资料时,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虽然照片中陈珂姿容绝佳,不损她能够开出如此高价的花名,但是他兴趣缺缺,提不起精神。龙口区,紫园,临湖的一边绿草地上摆着一套藤艺的桌椅,一张茶几,两张椅子,还有一个白色遮阳伞,龙九一边品着右手边水玲珑素手喷的茶,一边看着水质不佳,极目能看到对面的杨汊湖,心情算不上愉悦,但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景色,所以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抑郁的表情。白天的紫园不同于夜间的阴郁,到处透着一股英式庄园的气息,不过可能是因为主人尽量想营造出一种开阔的视野环境,所以整个辽阔的园中遍布花草,唯独没有树木,园中芬芳四溢,充满的植物的气息,身处其中身心愉悦。不过不是指自困于此的龙九,一直雄鹰即使被困在再大的房子中,依然会觉得憋屈,因为他从来只属于天空,哪怕有数不尽的金钱,有凌驾于众的无上权势,有绝色佳人常伴于此,他依然不会愉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吗?”坐在一边的水玲珑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依然姿态雅静地端着精致的茶杯,绝美无瑕的面容在淡淡的水汽中有些缥缈如仙的脱尘气质,良久,她在檀口亲启,如幽潭般深邃清澈的眼眸带着几丝笑意,也就是在龙九面前,这个如空谷幽兰般的妖姬才会展露些许人气。“你就这么看好这个纨绔啊,从资料来看,除了玩女人的品位还不错的话,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啊。”龙九看了一眼这个依然会让自己偶尔失神的女人,不由苦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将心中的抑郁又压在内心深处,整个面容顿时清和了起来,“一无是处能够在几年前就培养出一个李铁,一无是处能从黄天的手中抢食,一无是处能就黄天逼得进退两难,不过,你也知道我都半截身子埋到土里去了,你还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做吧,不过你的年纪真的不小了,要赶早啊。”水玲珑娇媚地看龙九一眼,显然有些不满他提起自己的年龄,不过随即轻皱眉头,问道:“确定每一个出口都有人盯梢吗?”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天空,轻吁了一口气,古井不波的眼中微波骤起,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黄天只是想借龚天应压我一下,可是他低估了龚天应的实力,所以他才急急地脱开身,而龚天应现在摆出一副只困不攻的架势就是想逼我做出选择,对我而言,前面的路再简单不过了,我向秦浩抛出橄榄枝,就是为了抱砖引玉,想试探一下龚天应的反应,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价值啊。”“我还是比较中意黄天,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听你的好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听你的。”水玲珑应该是心中有了决断,所以脸上已经恢复了冰肌玉凝的清冷,漫不经心地说出了龙九想听的话。龙九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黄世毕竟和朱大昌只见牵扯太深了,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两个人之间在搞些什么,但是黄世的仕途风险太大了,相对而言,胡家根基牢固,而且没有什么污迹,前途不可限量。”说完便起身准备回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初见你,粉雕玉琢的,当时就想养大了留给自己用,等你长大又不忍心你这一生毁在我这样随时会挨枪子的流氓手中,便将你送走学艺,等你学成归来,就更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了,将你当初闺女般,所以如果你心中真的有别的想法,不要委屈自己,你不欠我什么。”说完,便慢慢地向那栋屋子走去,留下水玲珑独自一人坐在藤椅上,神色寥寂地看着面前的那一泓渐起波澜的湖水,在伞下的那片阴影中静静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