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美真想先给桂新华打个电话,叮嘱一下他,让他在她宿舍里不要胡说八道,就说她是他的表妹。她拿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才发现早已把他的号码删除了。他也不会这么傻的,丁小美安慰着自己,不可能对我的同学乱说什么的。可她还是既紧张又害怕,怕他有意说出他们的关系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怕宿舍里哪个同学无意中说出她与钱宏伟的事情,那就有好看看了。丁小美也怕她回到宿舍,桂新华当着她同学的面,责怪她换了手机号码不告诉他,或者说出什么其它难听的话来,甚至……她不敢想下去,知道桂新华的到来,弄不好,事情就会变得相当糟糕。丁小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们宿舍门外的。她听见她们宿舍里非常宁静,宁静得像一个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这让她更加心慌和紧张,两腿颤得都快撑不住身子了。但她还是强作镇静地走进了她们宿舍的门框里。丁小美看见桂新华西装革履地坐在她的床沿上,右腿搁在左腿上,悠闲地晃荡着。他那张俊朗平静的长方脸上正升腾着复杂的云彩,目光有些阴险地盯着突然出现在门框里的她。宿舍里的四个同学见她出现在门口,也都一声不吭。还像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愣愣地瞧着她,面面相觑。这种情景和气氛让丁小美的心一下子下坠落了好几尺,身子也惊恐得发抖。她的第一个下意识反映是出事了,桂新华肯定已经把他们的说出来了。可丁小美还是不死心,还试图进行掩盖。丁小美不顾一切地跨进门,乌着脸,声音发颤地冲桂新华说:“表哥,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啊?”没想到她这样一说,宿舍里的气氛更加尴尬了。桂新华的反映最为强烈。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她的床沿上站起来,呆呆地盯着她。脸色有些难堪和愤怒,嘴巴嚅动着,欲言又止。宿舍里的同学还是一个也不吱声,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个个神色紧张,屏声静气。朱虹对她的表现第一个作出反映。她低头坐在长桌边,突然发出一串掩饰不住的窍笑。蔡红梅则脸色严峻地走到她身边,悄悄对她说:“他说是你男朋友。”丁小美一听,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两腿软颤得要倒下来似地,脸色更是像死人一样难看。可丁小美还是没有放弃努力。放弃努力,就意味着放弃她的心上人钱宏伟,甚至其它一切。丁小美上前一步,将一只手撑在长桌上,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然后像一个不入流的演员拙劣地表演起来:“表哥,你,你,晚饭吃了没有?你是怎么过来的呀?”没有一个人跟她搭腔。宿舍里寂静无声,气氛难堪极了。丁小美却还想继续努力,转脸对宿舍里的同学说:“他是我表哥,在市政府工作。”没想到桂新华一听,更加生气地瞪大眼睛,也突然显得有些慌张。他刚要张口说话,丁小美就立刻像一个被人当场抓住却又死不承认的小偷,脸色铁青地抢先说:“表哥,你出来,我跟你说,这里是女生宿舍,男的,不能轻易进来的。”丁小美说着,摇摇晃晃地转身往宿舍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她回过头用眼神去引桂新华出来。可是桂新华却站在那里不动,气歪着的脸有些狰狞可怖,也有些不知所措。宿舍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叶珊珊难为情地红着脸讪笑,蔡红梅在疑惑地看着他们发愣,胡红莉则不安在自己的床沿上动着身子。唯独朱虹坐在长桌边偷笑,脸上还露出了嘲讽和暗喜不已的神情。丁小美站在宿舍门外,扶着门框,有些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冲桂新华说:“你出来呀,这是女生宿舍,你呆在里面干什么?”桂新华依然迟疑着不肯出来,她才放低声音,带着哄小孩一样的柔音说,“我带你去校园里转一转,啊。你好容易来一次,就去看一看我们的学校吧。正好,我跟你说几句话。”这样一说,桂新华才将信将疑地走出来,随她走下楼去。她走在楼梯上,就听见宿舍里爆发出一片惊诧的声音。丁小美顾不上这些了,眼下最紧急是的如何哄走他。这个祸根不哄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到了楼下,丁小美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去。她心里很乱,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他说话。她想迅速带他走出校园,免得被更多的人看见,更怕被钱宏伟撞见。桂新华却快步追上她,比她还要生气地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进大学,就想抛弃我了?我跟你说,这是办不到的。”这些话像一颗颗子弹,击中了她的要害。她感到她的身心百孔千疮,疼痛难忍。但紧闭嘴巴,一声不吭。她能跟在他在校园里吵架。一吵,事情就会弄得更加不可收拾。桂新华见她默,越说越凶狠了:“打你手机,不接,后来干脆关机,再后来,就停机了。换了手机号码,也不告诉我声。你这是什么用意?啊?是不是想甩我”丁小美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想哭出声来。可她命忍住,不顾一切地往校门外急走。待走出学校前门,拐上那条街道,她才转身怒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是大学里,不是在乡下山区,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一个刚入学的新生,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你应该理解我啊。”桂新华见她如此紧张和愤怒,也愣愣地看着她,不出声了。丁小美连忙急切地追问:“你在我宿舍里,都跟她们说了些什么?”桂新华讷讷地,脸色十分尴尬:“我没说什么。她们问我是你什么人,我只是说,是你男朋友。”“亏你说得出口。”丁小美跺着脚生气地说,“我什么时候承认,是你女朋友的?来上学前,我不是还跟你说,让你不要来找我的吗?”桂新华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那时,你不也说过……”丁小美急切地争辩说:“那时,我也只是说……而且是出于无知……甚至是被.......你瞧你,多大年纪了?而我才几岁啊?你,你怎么能跟她们这样说呢?”桂新华厚颜无耻地笑了笑说:“难道不是吗?我们都已经……嘿嘿,像夫妻了……”丁小美眼泪汪汪地盯着他说:“你这样说,叫我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见人?你还让不让人在这里安心读书啊?就是是,你也不能说出来啊。这是个人隐私。隐私是要保密的,这一点,难道你都不懂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个勇气和怒火,而且这些话都是从内心深处冲出来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一半就是为面子活着的。没了面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应该知道在大学里,一个学生的名声有多重要!亏你还是一个政府官员呢。”桂新华被她说得低下了头。她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想趁胜追击。可没想到她正想继续把这阵她在阅览室看到的知识运用出来时,桂新华却猛地抬起头来,语出惊人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政府官员了。”“什么?”丁小美又是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还是去找个茶室,好好谈一谈吧。”桂新华说:“我已经在那边开好旅馆了,你就到我房间里去谈吧。”丁小美坚决地说:“我不去。我现在是一个大学生,不能再这样了。”桂新华的脸狞厉起来,眼睛里忽然射出一道凶狠的锐光:“你真的想甩我?你是不是在这里跟别人好上了?啊?否则,态度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样强硬,这样急切?”丁小美感觉又一次被子弹击中了要害,心里一阵发紧,继而是一阵麻木般的锐痛。她往街道边的一棵树下退了退,有些绝望地抵赖说:“你别瞎说好不好?”桂新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片幽幽的绿光:“丁小美,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吧?你到底跟不跟我到旅馆里去?去,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不去,我明天就去你们宿舍,或者你们班里,甚至系里和学校,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出我们以前的那段事情来。究竟走哪条路?你就看着办吧。”丁小美吓得一下子蹲到地上,哭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人突然会变得这样不要脸,这样无耻。丁小美哭得很伤心,但不敢大声地哭。她被一种末日来临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心,身子像头顶上的风叶那样颤栗不止。桂新华也不敢当街强行拉她走,只带着威胁的口气说:“我的旅馆就在前面那个转弯角上,叫红枫旅馆。我在302房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究竟走哪一条路对你有利?我先走,在房间里等你。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声,我可是说得到,也做得出来的!”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