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飞想起他在楼上与韦芳芳说的话,就知道,原来这是一起情杀案。它的来龙去脉已经十分清晰:谢有财案发进去后,小芹不仅没去监狱看他,还到专案组去揭发他。这个情况被谢有财知道(可能是柏永兵去探视时告诉他的)后,谢有财非常生气,就对柏永兵说了把小芹让给他的话。柏永兵回来真的去找小芹,小芹不同意,可能还拼命反抗,他才起了杀心。掐死她后,他再占有她,实现他这么多年来的一个梦想。柏永兵能向我倾诉心头的郁闷,说明他还有求生的欲望,对我也没有恨之入骨。雷鹏飞想,这样我就可以开导他,唤醒他的人性和良知,争取让他不要弄死我,更不要跟我同归于尽,双双饿死在这里。“柏永兵,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一点也不知道。”雷鹏飞想着适合的话,慢悠悠地说,“这就说明,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被谢有财逼出来的,或者说是受他影响,被他教唆出来的。”柏永兵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真的还有求生的欲望。雷鹏飞感觉到了,就看到了自已能够活着出去的希望,便更加起劲地说:“我猜,你是真心喜欢小芹的,只是她跟谢有财好了以后,你很生气。谢有财把她让给你了,她还不肯跟你好,你就受不了,就很冲动,才犯下这样的大错。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柏永兵眯眼看着他,没有出声。雷鹏飞又想到一个问题,问:“但我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穿我的皮鞋,到小芹的店里去呢?”柏永兵的眼睛倏地一暗,就射出两道冷冰冰的寒光,这让雷鹏飞有些不寒而栗。雷鹏飞马上引导他说:“这件事也是谢有财让你干的。谢有财自已犯了罪,还要陷害我。他事发进了监狱,还要迁怒于我,让你来报复我。”柏永兵认罪一般低下头,不说话。雷鹏飞一步步往进推进,说:“谢有财一直在让你陷害我,报复我。他没有进去的时候,让你在那天晚上,给我和郭书记推了三块滚石,想砸死我们。”柏永兵猛地抬起头:“这个,你们也知道了?”雷鹏飞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让你吃官司,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柏永兵的眼睛又锐亮起来。雷鹏飞的手脚被绑得很难受,他艰难地扭了扭身子,才说:“去年民工缠着我要钱,在路上闹事,把我抓进去。也是谢有财让你在暗中鼓动民工,民工才这样做的。”柏永兵惊愕地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扭动起来。雷鹏飞叹息一声,说:“为了挽救你,我还是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得饶人处且铙人嘛,对吧?”柏永兵似乎被他说动了心,脸上显出不易被察觉的内疚和不安。雷鹏飞越说越具体,他知道跟他说教,根本没有用。只有用事实震撼他,打动他:“柏永兵,其实,你对我并不怎么恨,因为我没有得罪过你,也没有怠慢你,对不对?你完全是听了谢有财的话,才来偷穿了我的鞋子,去小芹店里作案的。”柏永兵静静地听着。“谢有财进去后,你去看望过他两次,春节前一次,春节后一次。”雷鹏飞有理有据地说,“今年清明后的第二天,你去看望谢有财,告诉他并村的事,还说了你没有当上合并后大村的村民组组长一事。谢有财就抓住这一点,给你出了这个歹毒的主意,他得意地以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既得到小芹,又陷害我。”“啊?雷,雷鹏飞,你都知道了?”柏永兵惊骇得叫了起来,然后有些口吃地说,“那,那公安局,放,放我回家,是假,假的?”雷鹏飞笑了,但笑容很无力,很勉强。因为他既饥饿,又难过,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声音越来越低:“放你回来,当然是真的,你不是回了家吗?只是放虎归山,是有目的的。”柏永兵明白了,脸色又变得狰狞起来:“我上了,你们的当?”雷鹏飞默认。柏永兵的眼睛里露出恐惧之色,害怕地问:“我与韦芳芳说的话,你们作了录音?”雷鹏飞点头承认说:“那当然,否则,她怎么可能没有关门,就上楼睡了呢?她这是在引狼入室。”柏永兵狠狠地打了自已一个耳光,后悔地说:“我真笨。当时,我也这样怀疑,可是。唉,雷鹏飞,我,我又败在你的手下。”雷鹏飞见他脸上显出杀气,心里就害怕起来,他赶紧说:“柏永兵,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不是败在我的手下,而是败在法律和良知的手下。但真正说起来,你是被腐败分子拉下水的,所以可以这样说,你也是一个受害者。”柏永兵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挥舞着右手说:“这次,我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策划得非常高明,肯定能成功,能斗过你。谁知,又被你挫败了。”柏永兵的这个口气,是一种绝望的口气。雷鹏飞听着,心里更加恐惧。柏永兵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本来我想,今天晚上,解决了韦芳芳,明天一早,我就远走高飞,到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没想到你们在背后,早已给我掘好了陷阱,布下了天罗地网。”柏永兵越是这样说,雷鹏飞心里越是害怕。“这一切,肯定都是你雷鹏飞的计谋。你真的很厉害,是个高手,我承认。”柏永兵说到这里,两眼阴毒地盯着雷鹏飞,狠狠地说,“但老天也帮了我,最后让你落在我的手里。”雷鹏飞惊恐得头皮发麻,气息柔弱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呢?”柏永兵嘿地淡笑了一下,笑得极为恐怖和难看。“你觉得呢?”柏永兵反问,“现在我能出去吗?外面到处是警察,他们已经把大前山团团包围,正等着我出去自投罗网呢。我的手机还有电,但我一直关着,不能打开。一开,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哪里。你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昨天晚上,我看过你的手机,打不开。现在在我裤子袋里,暂时替你保管一下。”雷鹏飞仰靠在洞壁上,身体虚弱地问:“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柏永兵沉默了一会,说:“大概是上午九点多钟。”雷鹏飞用舌头舔着嘴唇,喉头饥饿地动着,说:“能弄点什么吃吃吗?我饿,也渴。”柏永兵的喉头也啯啯地响着,说:“我也饿,也渴,可哪里来吃的?昨天晚上,你拼命追我,我来不及拿吃的。”雷鹏飞说:“那我们,就饿死在这里吗?”柏永兵的牙齿打着冷颤,过了一会,才说:“昨天晚上,我的衣服,鞋子,袜子,被雨淋得湿透。在洞内,也不容易干。不干,我怎么出去弄吃的?”“那你是,怎么弄我进来的呢?”雷鹏飞问道,然后说,“你没有把我推下山沟,我真的要谢谢你。”“我卷起裤管,把你背过来的。”柏永兵用两手搓着自己的胸脯以取暖,他也有气无力地说:“先不要谢我,后面,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雷鹏飞问:“山里有什么吃的?”柏永兵说:“很少,有些野果还有毒。野草,蛇肉,要烧了才能吃。白天,外面肯定有人,不能出去,也不能烧火。晚上,太黑,又看不见。”雷鹏飞也有些绝望,说:“那就只有等死了。我好饿,又太渴,都快撑不下去了。”柏永兵眯眼看着他,没有出声。雷鹏飞轻声恳求说:“柏永兵,你能帮我把手脚上的藤条解开吗?我难过死了。”柏永兵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才反问:“雷鹏飞,我问你,我要是放你出去,你会叫警察来抓我吗?”雷鹏飞本想马上回答:那是肯定的,但他看了一下柏永兵的脸色,就吓了一跳。柏永兵的脸上浮出一股杀气,他知道这句话回答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我能说假话哄他吗?雷鹏飞的心里矛盾起来,为了活命,我能昧着良心,不顾责任,不让警察来抓他,或者说,偷偷放他走吗?雷鹏飞心里斗争很激烈,在保命与原则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我应该选择哪一个呢?抑或为了活命,先用假话哄一下他,出去以后再让警察来抓他。这样,就要昧着良心,就要丧失诚信和做人的原则。柏永兵见他沉默,催问:“怎么啦?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雷鹏飞必须立刻作出选择,不能再犹豫,就只好说实话:“我会让警察来抓你。”柏永兵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起来,眼睛里射出两道可怕的冷光,他一字一顿地说:“也就是说,你为了原则,而不要命。那么,好,我就明确告诉你,雷鹏飞,我不会放开你的,也不会给弄吃的,我会活活饿死你。然后,如果警察一直在山上搜索,在山下包围,那么,我很可能会吃你的人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