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后,仙山之上始终笼着一层薄雾,人穿行在其中,扑面而来的都是寒冷的气息,可是就算是有薄雾,以往御剑的时候,稍高的地方还是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下方的影响。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天官本来一路狂奔,并没有目的地,奔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彻底迷茫了,因为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
这裏的雾比他来的时候更浓一些,他走在其中,感觉自己进入了虚无,脚下的泥土比别的地方更软,更松。
他蹲下去的时候,看见一地的紫苏,旺盛的开着,在浓雾里枝枝蔓蔓都舒展开来。
“这是哪里?”
他伸手去碰那些紫苏,手指触碰间,所有的紫苏叶幻化为空气,紫色一层一层的褪尽,只剩下了纯粹的乳白。
雾比刚刚更浓了。
他提着剑超前走了几步,然后,目光一凝,顿在了那里。
浓厚的白雾里,他看见有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皮毛泛着金黄色,眼睛小而亮,正像个人一样直立在那里,背着手看向自己。
“你就是天官?”它的小眼睛晶晶亮。
天官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他。
它的眼睛闪闪发光,慢慢的靠过来,绕着天官的身边,转了几圈,突然笑:“哎,皮囊真不错,我就是需要这样一具皮囊!”
天官警戒,举起剑,向后退了一步,一口气运在指尖,只等着情况突变。
那只巨大的黄色老鼠,不怀好意的蹭过来,小爪子一拍天官,立刻被震了开来。那是一道淡淡的紫光,从天官的衣襟前面透了出来。
天官大惊,掏出那团紫光,提起来看,原来是早些时候,毕灵灵那截被割裂的手镯。
那只硕大的老鼠见状,吓得跳了一跳,自觉离了天官五步之远,又气又恼:“这种东西怎么还没有毁掉?!”
天官见他害怕,突然笑了一笑,酒窝深深的,将手里的紫色手镯猛的探了出去。
果然紫光大振。
那只硕鼠气极发笑:“你这样,我就不能取你的臭皮囊了么?”
天官不屑,笑:“一只老鼠,口气也这么大!”
他很少有这种不屑的语气,此刻酒窝深深,眉眼一片自傲,却显出另外一份慑人的魅力来,那只硕鼠看见天官一副丰神俊朗的小模样,不由得心花怒发,同时对于他的话也作出了恼羞成怒的反应。
“不要拿我跟那些乱七八糟下等的物种比较!”它愤怒了。
“哎,你是什么?难道又是杂交的?”天官好奇。
噗……硕鼠出离的悲愤了,怒:“你每月跪拜的开山祖师爷难道就是一只耗子?”
天官抓头,困惑,不消片刻,恍然大悟,道:“我原来不知道黄大仙的皮毛这么稀疏,你长得太逗乐了,我们仙山派的祖师爷怎么会跟你一样!”
他想了想,用一种自豪的声音道:“他就算是只黄鼠狼,也是大仙里最打眼的!”
“……”那只黄大仙郁闷了。
它决定不跟自己的后辈徒孙计较,“你这副皮囊,用在你的身上未免太可惜,不如让给师祖吧!”
它垂涎三尺,小眼睛骨碌碌的转。
天官一挑眉,将手里的紫色挂件提了提。
它吓得又倒退几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它桀桀笑了两声,一双爪子鬼画符一般凌空做法,未几,一声爆吼,食指指向天官。
“去吧,颠鸾倒凤,做你想做的事情!然后好好的沉睡吧!”其实黄鼠狼的脸不笑都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它这么一笑,整张脸说不出来的诡异,眸子发出一种阴森的绿色利光。
天官只看了它一眼眸子,立刻便觉得头脑晕晕。
他摇了又摇头,努力的甩走那种昏晕之感,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却出奇的变幻了。
浓雾都散开了去,他看见毕灵灵俏生生的站在眼前,眉目鲜活,红唇微弯,正朝着自己微微的笑。
“师父,小叉找你好久!”她的眼光里一派痴迷,就如同当初见林朗的那种。天官一震,心裏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师父,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她问。
哎?天官很是诧异,眼见着毕灵灵的手伸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
他的心裏很是甜蜜,明知道不对,可是却仍旧红了脸任由她去牵,一路走过,繁花似锦,两人对视,说不出的开心。
“小叉,师父原谅我们了?”他突然想起之前他们是在思过的,怎么就过了这一周的时间。
“你失踪了一周了,我倒是一个人面壁了一周,师父,你偷懒!”毕灵灵撅嘴,娇憨可爱。
可是天官却惊了惊,这样的小叉好陌生。
“你不是小叉?!”他后退一步,拔剑相向。
眼前的毕灵灵立刻怒了起来,冷笑一声,突然扯下腰间的碧绿翡翠,照着他的头二话不说的砸了过来。
翡翠咚的一下砸在天官头上,疼痛无比,他都被砸出了眼泪,但是心裏却是踏实而快乐的。
“哎,小叉,我说你还是就这么跟为师的说话吧,为师已经习惯了!”他揉着自己的额头很哈皮。
毕灵灵无言。
两人一路手牵手下了山,清泉道人很是慷慨,大袖一挥,竟然以往事端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