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灵灵其实很早就来到这个镇了,这个镇子是东部和西部的临界点,再往前,便可以顺着官道回到仙山脚下,可是她却留下了。
并且照着自己现在的情形,一直扮作小猫藏在一户瞎眼的老太家,每日里除了喵喵的扮作小猫骗些饭食,其他的时候就是整理自己的情绪。
前面的路怎么走,身边需要什么样的伙伴,对她来说,都是无数个问号。
她想过再次尝试一次,去寻找天官,可是……似乎,师父已经和她隔离成了两个世界了!他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师父了!
她又想起昨日相遇的情形。
昨天傍晚的时候,她吃完晚饭,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的化作人形,一个人站在官道上发愣,远远的看见一行人从东部赶集而来,叫她惊喜的是这中间便混杂着她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天官师父。
他穿着藏蓝的粗布衣袍,似乎有着极重的心思,一个人垂着头默默的提着小剑,一声不吭的走在队伍中间,一向挂在嘴角的浅笑换上了满脸的凝重,就连一贯舒缓着的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这样的天官,让毕灵灵很是陌生。
她鼓足了勇气,细细去看着他腕间的金镯子,生怕再次被藏在他腕间的小龙仔给踢伤,再三确认以后,惊喜的发现此刻他的腕间居然是空着的。
于是,她又忐忑又惊喜的迎了上去。
“师父……”她笑嘻嘻的看天官,等待着天官认出自己。
她这个人形的样子其实是有几分像之前的样子的,不过一定需要细细的看。否则粗略看去,是看不出来的。现在的她整个看来又比原先漂亮太多。虽然是一样的轮廓,但是粗粗一看却完全是两个人。
大而灵动的眸子,像是蕴着一波泉水,红润光泽的唇儿,像是一颗不成熟的小草莓般,皮肤白皙,秀发乌黑,就算只是微微一笑,都比以前青涩可爱的毕灵灵不知要多出多少份妩媚。
她忐忑着,眸子殷切无比的看向天官,等待他同她相认。
可是,他只是提着剑,傻乎乎的朝着身后的某个路人甲看去,一边小心翼翼的绕开了她,唯恐自己挡了她的视线一样。
“师父!”她又叫他,站立在他前头。
天官垂了眸子,皱着眉头,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察觉到她挡了自己,只是困惑的抬起头来,瞄了她一眼,诧异道:“姑娘,你叫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依旧朝着身后某个赶路的路人甲瞄了一眼。
“哎,你认错人了吧!”见毕灵灵不声不响的,他很有礼貌的朝她微微颔首,又意兴阑珊的绕过她。
眼神和动作都客套到生疏。
“……”毕灵灵心裏添了把火,正要发作,远远的看见那日踢伤自己的小龙仔腾云抱着羊咩咩飞了过来,吓得一下子跳进草丛里,幻了虎仔的样子,一路狂奔而去。
一边奔跑,一边止不住流着热泪。
师父的身边,似乎已经回不去了。
以前师父一直是一个人,从前的师父只是她一个人的师父,可以任由她任性,可以无限的爱护她,可是现在呢,他的身边有了一起作战的伙伴。
她便成了多余的了!
原来自己真的是多余的,每个人的世界里,原来都已经容不下她了!
她刹住脚,提起虎爪,拼命的挠自己湿掉的面颊,哭累了,就伏在草丛里发愣。
直到第一颗星星升起,她才垂头丧气的照着原路返回去。
回去以后,她比以前更加沉默,就连以往敷衍骗饭的喵喵声,也提不起劲来仿真了,那位瞎眼的老婆,听不见声音,以为她又野了出去,拌了一份冷饭,丢在屋角边,等待她回来。
她伏在地上,蔫蔫的楞了好久,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与其扮作猫咪在这裏自怨自艾,不如再次勇敢的去确认一次,如果天官还是认不出自己,她决定一个人面对未来。
她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有了决定以后,立刻扑过去,将那盘冷饭舔下肚子,一路抖擞着精神小跑去了客栈。
这个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奇怪的是,不论是东部还是西部的赶集人,从来不在镇上住下,都是远远的绕开,哪怕风餐露宿也不会入住这个镇上的客栈。
可是偏偏天官却住了进去。
毕灵灵一路奔跑,嗅着天官的味儿,寻到了客栈。
彼时客栈已经变了形状,门口之处,比白日里更加诡异,扭曲着,狰狞着,远远一看,就像一张皱着的老妇脸。
毕灵灵顿了顿脚,想起天官还在裏面,鼓足勇气,闭着眼睛就窜了进去。
这裏面到处都是黑蒙蒙的烟雾,飘着腐蚀的酸馊味,每走一步,脚下似乎都踩着不同的垃圾,有的极软,有的极滑,如同丝一般缠绕着它的小爪子,更多的是黏黏的滑腻感。
她一点都不敢细看,生怕一提脚,自己吓到浑身无力。
自从投了虎胎以后,她的嗅觉和听觉就比以往灵敏许多,刚窜上楼梯,她便听见天官闷闷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惊得她方寸大乱。
“师父……”她想也不想抓开了那道缝隙,跳了进去。
裏面照旧是黑乎乎的,她一落地,就幻了人形。
“师父,你在哪里?”她有些害怕,怯生生的问。
“莫怕!”忽然,黑暗之中,有人点起了火折子,淡淡橘色的微光,带着些许暖意,顿时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姑娘是你?”手持火折子的果然是天官,他狼狈不堪的扶着墙壁,发带早已经散落开去,一头的长发,如同上好的黑缎子,落在腰背之上,柔顺光亮的披散开来。
苍白的脸上,蹭了些猩红色的血渍,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只有一双黑眸依旧璀璨发亮,此时带着些许迷惑,正一个劲的盯着毕灵灵:“姑娘,我们……认识么?”他困惑,试探性的问道:“姑娘是哪派的仙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