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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话,李向东说对了,那调令果然已经在路上。只是那调令与钟市长无关。那是省委某一领导秘书的调令,一个三十岁的年青人去临市任市委书记,于是,大家一下明白了那人选为什么迟迟定不下来?地级市委书记为什么总不松口?原来是留给那年青人的。
市县新市委班子的名单也下来了,很自然,钟市长和老邝万分沮丧,李向东不也沮丧吗?或许,老钱也沮丧不已。
李向东找到了老邝。他必须安慰他,必须给他鼓劲。市县的市委班子基本没变,钟市长依然是李向东的心腹大患,他不能失去老邝这个助手,那怕是有那么少许消沉,他也不愿意看到。
那是一个天气有点灰沉的上午,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天阴得像要下雨。李向东的车驶进临市附近的开发区,穿过林立的厂房,到了刚平整出来的新开发地,便见老邝雕塑般站在某一个高处。
那高处其实是一个土堆。
开发区扩建平整土地,把高处的土推移到低处,填平低洼,遇着电线杆,电线杆四周的土就暂时不挖,保留了一个土堆,老邝就站在那么一个土堆上,像是仰天长叹,像是等着电闪雷劈。
李向东高抬着头问:“你站那干什么?”
老邝没有搭理他,更像是没听见。
李向东说:“你下来!”
老邝这才看见李向东,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李向东说:“我怎么不能到你这来?正是这个时候,我才要到你这来。”
老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便笑了一笑,说:“你以为我会自杀吗?”
李向东笑了,说:“你站那才一人多高,跳下来能死人吗?你说这话,不知是你智商有问题,还是以为我傻瓜?”
老邝“呼”一声跳下来,先是就势蹲了一下,化了下坠的力,才站起来,双手不停地拍着,拍掉手上沾满的沙。
李向东说:“你就不怕把你那把老骨头摔断了?”
老邝“哈哈”笑,话里有话地说:“你放心,我经过得住摔打的。”
李向东问:“你站在那上面干什么?”
老邝说:“看看临市的天与市县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临市容不下钟市长?”
李向东看他一脸的笑,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沮丧,也就不说什么安慰话了。毕竟老邝在官场是老兵,他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老邝问:“还有什么事?”
李向东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在办公室坐的闷了,出来散散心。”
老邝说:“就一个目的,来安慰安慰我?”
李向东说:“你算了吧,安慰你什么?你老邝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用得着我来安慰你?我是在办公室里呆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有时候,就要这样似是可非,不把事情说穿,效果才更好,才更显得够情谊。果然,老邝就拍了拍李向东的肩,说,好,好。出来透透气。那拍下来的手一点不省劲,拍得李向东连喊“唉哟”,说,你那手劲也太大了!老邝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没那么娇气!
这么说着,两人便向开发区办公楼走去。
老邝说:“说什么事也没有,那是假话的,谁到了这时候,都不可能什么事也没有,都不可能坦然。”
李向东点点头说:“理解。每一个在官途上走的人,都有过这种体会!”
老邝说:“你并没完全理解。你没到我这年纪,很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
他说,以前,许许多多的挫折和失败,或许,可以不太在乎,可以当什么事也未曾发生,因为年青,可以重来,因为路还长,还有很多机会等着你,但这一次,对我老邝来说,却是最后一次了,失去这个机会,就宣布我老邝再没有机会了。
李向东说:“很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老邝笑了一下,说:“这不能怪你,有时候,只能怪自己,你这官运就这么大了,到头了,你还太多想法,就只能是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