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宏来到了清江。他一到清江就一头扎进了宋刚的办公室,他们的会谈一谈就是连续十多个小时。省委书记与市委书记这么超长时间的谈话,绝对不可能是在那里说故事,更不是说笑话。王毅兰市长以下一干人,所有清江市的市级领导都感到很不意外。就连傅建新也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他们都谈些什么呢?他没有参加会谈,而是与其他市级领导交流情况。没有道理,会谈竟然这么久。按理,都是一把手,一把手只需要把握方向,具体细节根本不需要他们商量。他们在一起一谈就是十几个小时,这肯定不正常了,非常的耐人寻味。不正常的事还不止这些,几个小时后,公安厅厅长康健也过来了,他带来的阵容还不小,据说还有特警、还有装甲车。当然,那是传说而已,没有人说亲眼看见。黄庭宏并没有预期那样去会见刘星,也没有见刘星的任何高官,他与宋刚会谈后稍事休息,第二天,黄庭宏就去了北京,神色有些急匆匆的味道。傅建新留在清江,他分别与清江市的主要领导见面,所谈的仅仅是一般的工作。如果不是有黄庭宏的异常行动,人们会以为傅建新也就是一般的例行公事而已。但是,这次没有人感到掉以轻心,心情都有些紧张,因为,等黄庭宏回来后,清江必定会有所动作。慢慢,传出了对宋刚不利的传言,说宋刚干预了司法,对省委主要领导施压,给检察院、给纪委办案实施了阻力,联合企业人事给组织施压,在媒体上发表了极端不负责任的言论。这是黄庭宏去北京后的第三天的事。本来,有一群人很紧张,或者说很恐惧,现在,这群人脸上又有了喜色,又有了得意。怎么回事?当时看似宋刚处于主动的态势怎么又突然风向转了?难道黄庭宏对宋刚的行为也感到了不满?他们谈话谈这么久是不是黄庭宏动员宋刚让步,或者要他做出一些牺牲?或者,与宋刚斗法的人技高一筹。有人说,草头班子终究是斗不过中央军的,宋刚倒霉的日子也就是最近这些天了。这年头,不相信谣言是傻瓜。这谣言往往是有穴来风的。你想,狗急还跳墙的,曾跃进与范猛子闯下了祸,他们会坐在那里等死不成?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至少地利有了,人和嘛,也是有的,只是天时差点儿。曾跃进与范猛子一琢磨,我们每天在天子脚下,小小的一次较量就输给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官?曾跃进那天找到范猛子,“范猛子呀,上面对我们俩调查宋刚一事不高兴了,那个刘骏过火了一点。现在,人家闹到了人大常委会,你看咋办呢?”“唉,这刘骏也是的,给他一根鸡毛他就当令箭,我们本意也不是硬要整宋刚,也只是要他调查一下而已,没想到刘星他们就着不放,这是麻烦。不过呢,我想啊,既然人家跟我们叫板,就这么退缩了那今后还怎么混?工作怎么开展呢?你曾哥在中枢机关,难道人家也不给面子?既然人家不给你面子,那你还顾人家的面子咋的?我们是不是就跟宋刚玩一玩,怎么样?”范猛子这辈子只有整别人的份,哪有人家跟他叫板的?因此,他怂恿曾跃进跟宋刚斗一斗。“不好吧?这本身也就是个误会。要说错,也就是我们不应该没通过程序就对一个干部暗中调查,还抓人审问,这还不是我们干的。我们错,也就是管了不该管的事,解释解释,做个检讨算了吧。我们自己的前途还得顾着呢。”曾跃进说。“唉,人大常委会过问了,解释当然要解释,但我们也不能一味地承认错误吧?人家宋刚这么横蛮,干预司法,干预纪检工作,联合当事人通过媒体施压。这显然可以做一点文章的。我们要是在一个地方官们面前这么软弱,那不是在北京白混啦?”范猛子不甘心认输。整惯了人的人认输当然不会习惯的。这两人一商议,结果不想也知道了。那还不是和宋刚干了起来。他们干,不是面对面,他们斗争的空间大得很。他们有资源,有门道,他们可以辩解,可以给宋刚泼脏水,可以给宋刚安加罪名。可以给自己戴上一心为公,给自己冠以嫉恶如仇的品质。渐渐,风向在转了,转向了对宋刚的不利局面。黄庭宏回来了,可是,他没有回清江,而是回他的办公室,他的工作岗位是省委而不是清江。不仅是黄庭宏从北京回来后没来清江,傅建新也在黄庭宏会来那天回了省城。回省城后,没有谁提到宋刚的事了。令宋刚等人没想到的是,万学农也回来了,他的案子没有证据可查,算是有人诬陷,就这样不了了之。清江的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万学农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十来天,由于陶书记的亲自过问,他的案子很快就了结了。现在,度过一劫说完万学农不再是闷罐子,他在会议中显得很活跃,发言竟然奇迹帮变得口齿伶俐,说起话来有眼有板。按有的人说,人的活力是需要激发的。不错,万学农最近被激活了,因为,北京的某位领导来电话说,他们需要了解宋刚的基本情况。他在电话里汇报以后,对方给他的信息是,不错,学农书记很不错。万学农不但在会议上很有活力,并且,他开始了巡视,到各区县检查,或者说考察组织工作开展情况。当然,他是在宋刚同意的情况下去的,他不会没组织原则,该尊重宋刚的时候他肯定会尊重,因为,这已经习惯了。那天,万学农突然来到宋刚的办公室,说:“书记,我准备到下面走一走,看看组织工作开展情况,顺便考察考察。”宋刚没加思索就说:“行啊,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就这样,万学农带着组织部的干部,浩浩荡荡地到各县区考察去了。当然,他离开清江,清江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因为,电视里每天是万学农的镜头。他一会在工厂,一会在农田,一会又在农户家里,一会又到了学校。清江的官场开始议论了,说看不出这万学农哈,平常好像傻乎乎的不会说话,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个人样?能说会道的。邓佑民呵呵地看着电视里万学农的镜头之乐,他似乎在看猴戏,看到热闹处,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老婆说:“你笑啥呀?就这么有味?我觉得恶心死了你还笑得出。”“有趣,真有趣,这傻大竟然想出了这一招。你看他亲这小孩的脸,弄得人家一脸的口水,恶心不恶心啊?我发现这孩子的妈妈皱了三次眉头,肯定担心他会传染病到他儿子身上。”邓佑民说。邓佑民的老婆说:“他以为他是谁呀?问寒问暖的,这做派也还轮不到他呀。他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准备升迁了吧?”邓佑民说:“肯定是啦,这不要打听就知道,他这做派典型的是在拉资本。不过呢,我估计呀,只怕是会白白欢喜一场。”邓佑民的老婆说:“你这样把宝押在宋刚这一边,会不会出问题哟?我在外面听说,好像现在的风声对他不利呢。我想啊,你还是多留条后路好一些,该遛一遛就溜一溜,你这样卖命跟宋刚做,别到时一起跟着他焉了。”邓佑民说:“你就别罗嗦了,这不是你们女人家该过问的事,你们不懂!”邓佑民有件事没有跟他老婆讲,万学农被公安厅抓,是他邓佑民的意思。现在,万学农出来了,肯定是有大人物保他,今后,他们就是生死对头了。因此,邓佑民心里非常希望万学农只是一时的得意。邓佑民的老婆说:“我也是提醒提醒,最近你准备抓这么多人,别到时……”“到时怎么啦?综治工作是我的本质工作,抓几个流氓组织的人,这也担心啊?”邓佑民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并没有十足的底气。他最近按照宋刚的指示,准备对几个团队进行毁灭性打击,自然,就会有些官员牵涉进去。最大最难的就是姚喜军这个团伙了,到时,为他说话的官员会很多。邓佑民对姚喜军案子的侦破工作也只是停留在往日破案的水平上。邓佑民的老婆说:“听说有不少官员与黑道上的人有牵连,你一定要小心哟。”聊了一会,邓佑民没兴趣,心里还有些烦,对老婆没好气地说了几句,睡了。可是,睡了一会又睡不着,脑子里总是一些人的影子。他自从选择跟定宋刚以后,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心理,他觉得飘在空中,没有个落根的地方。但是,邓佑民仔细分析以后,觉得现在这步棋时还是对的,他相信宋刚会赢。想到这,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别人都是宋刚摆布的对象,而只有他才有能力摆布宋刚。最近的案子还不少。黄鼠狼又在中山路作案了,他把一家歌厅砸个稀烂。有几个人被拘留了,这是最近第四次出现的治安事件了。这几个人可能会要判一两年的刑,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了不起,进进出出,家常便饭。到现在为止,黄鼠狼已经完成了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