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果然一点火星子溅在絮绒上,缓缓儿的,火就要着了。
阿菩连忙叫道:“小师太,快,快,烧绳子。”
杜呦呦于是立刻把自己的手凑了过去,绳子转瞬即燃,接着,她又引火烧开了阿菩的绳子,轻轻松松的,俩人居然就能从地窖里逃出来了。
此时原上唯有一片明月,静静悄悄,杜呦呦先露的头,遥遥看着四野无人,先爬了出来,牵起小阿菩的手便跑。
但就在这时,小阿菩哎呀一声,扑倒在了地上。白天从长安一直走到乐游原,本就脚酸,才十岁的孩子骨头力没力气,踩到一只田鼠洞,居然就把脚给崴了。
恰这时,守在不远处一间柴房里的人似乎是瞧见了俩孩子,一人高声叫道:“跑了,那俩孩子跑了,快追。”
杜呦呦背起小阿菩,奔命似的,于田野上就跑了起来。
小阿菩道:“小师太,你跑错路啦,瞧见北斗星了否,就是像勺子的那个。青龙庵在正北边儿,我们得往北跑。”
她人虽小,可是肉瓷登登棉乎乎儿的,两手勒着杜呦呦的脖子,勒的她险些要背过气去。
追的正是孔二狗俩父子。
他们也知道乐游原里丢了孩子,肯定会有人报官,也肯定会有人来搜,所以不曾藏在庄子里,藏在这田野间的地窖里,等搜人的官府兵过境了,再拉出来,转送到别的地方卖掉。
不过,迄今为止,官府的兵还未至,孔二狗和孔老七俩父子就在不远处的柴房里歇着,等着呢。
眼看就要摸到小尼姑那光光的脑袋了,孔二狗狞笑着叫道:“小尼姑,跑甚。你不是正思春么,哥哥给你找个驴样大行货,狠狠解你的春,不还俗,小小年纪回去难道还做尼姑?”
阿菩此时也开始挣扎了:“小师太,你自己跑,到庵里叫了人再来救我,快放下我,快去。”
杜呦呦可不能松手,她要真丢下小阿菩,孔二狗父子再转移个地方,原上这么多窖,只怕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忽而孔二狗脏腻腻的手一把摁上脑袋,一把揉过来,直接就把杜呦呦给搡到了地上。做惯了人头生意的孩子,从小就是黑心黑肝带着黑肺,也不用脚,直接一膝盖拷上去,全身的力气砸在杜呦呦身上,一巴掌就搧到了她脸上:“老子叫你个贱人跑,叫你再跑。”
杜呦呦也是泼货,忽而一把扯上孔二狗的头发,叫道:“小阿菩,跑,快跑。”
一个小尼姑,一个黑心肝的贼,俩人扭打在一处,一个比一个更狠。
这个样子,叫阿菩如何跑?
月光归照,四野唯有犬吠,和俩个孩子凄厉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遥远的田野上,俩个黑而高瘦的身影疾速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来。
一人远远在前,破风般的速度,奔至近前时忽而跃起,于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的瞬间飞起一脚。
正在提拳,一拳拳闷扑扑往杜呦呦肚子上捣的孔二狗随即于空中跃起,在月光下划了一个饱满而又绵长的弧弯,砰的一声,砸撞在一块田野中竖起的界碑上,头先着地,大约连痛苦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死了。
李昱瑾正好抓着孔老七,拎起来一脚踏过去,就准备要亲手宰了他。
“等等。”郭添先把小阿菩抱了起来,奔过去:“这种事情,无人买,则无人卖,留个活口,查查他的下家是谁,必得一锅端了才成。”
李昱瑾狠狠踩了孔老七一脚,伸着双手道:“我的小阿菩怕是吓坏了,来,舅舅抱你。”
阿菩当然不要,比起性粗的舅舅,当然还是温柔的甜瓜哥哥更好。
小阿菩叫哥哥和舅舅两个围着就要走啦,回头不见了杜呦呦,连忙叫道:“哥,我的小师太,小师太不见啦。”
李昱瑾眼尖,早瞧见了,有个穿着褐色僧袍的尼姑,月光下一颗顶儿尖尖的脑袋叫月光照着,明亮到刺眼,那小尼姑极有意思,一拱一拱的,似乎准备钻进一块齐膝的麦田里去。
他先把杜呦呦翻了过来,见她唇角溢着血,搓了把双手,走过来悄声对郭添说道:“甥儿,朕可还从未抱过尼姑,这抱了,不会坏她的戒吧。”
说着,他就把小阿菩给夺走了。至于那脑袋光光的尼姑,李昱瑾就甩给了郭添。坏不坏人家尼姑的戒,这难题留给小外甥就好。
郭添背起这小尼姑,月光下瞧着她光亮亮的脑袋,也觉得心里格外不舒服,对于师太这种东西,男人们总是有些怕的。
听她嘴里一直嗫嚅着,郭添于是凑了耳朵过去问道:“大声点,你说的什么?”
“帽子。”杜呦呦道:“贫尼的帽子,帽子还在田里了。”
死也不肯离身的帽子,跟孔二狗打架的时候打丢了。
郭添于是只好回去,于月光下找了半晌,才找到一只皱的像红薯皮一样的东西,也不知该怎么办,随便弄了弄,扣到了小尼姑的头上。
月光溶溶,四野苍茫,乐游原上,两个少女,两个少年。
李昱瑾啐了一口,搂着小阿昱圆乎乎的脸蛋儿狠狠叭唧了一口,道:“朕的外甥女儿也敢拐,这世道无法无天了,正好,今夜咱们不回宫,彻底查查,堂堂长安城,天子脚下,究竟是谁还在做这人牙子的生意。”
喜欢瓜田蜜事请大家收藏:瓜田蜜事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