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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在道的上眼皮抖动的很厉害,他干脆睁开双眼,但上眼皮还是一个劲地跳。
“关于元代青花瓷的价值,我们不得不听听宁副院长的意见。你以为交给我们一张三万多块钱的存折,我们就会草草结案吗?大错特错。我们对古董文物确实是门外汉,但有人懂啊!所以,我们奉劝你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把你竹筒里面的豆子全部倒出来。”
徐在道举起双手,用右手的食指揉了揉眼睛——他大概是想按摩一下眼部的神经,让眼部神经缓解放松一下,因为手铐的缘故,徐在道必须将双手举起来。
“徐在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再说一遍,该说的我全说了,你们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徐在道的话里面既有一种听天由命的味道,也有一种拭目以待,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意思。
“徐在道,你把杀害陈耀祖的过程交代一下吧!包括与罗开良合谋的过程。”
“这——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归我们知道,这是本案最重要的部分,必须由你亲口说出来。你不但要说出来,而且越详细越好。”
徐在道眨了几下眼睛,双手紧紧地抱在一起,下颌骨快速蠕动,若隐若现。凶手杀人的时候,可能毫无畏惧,后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前面,还有一个美好的愿望牵引着他,人在这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因为这时候的人已经成了欲望的奴隶,但事后,凶手未必有勇气回顾当时的情形。凶手也是人,也有胆怯的时候。
“你们的手上有杀人工具,你们也在陈耀祖的脑袋里面找到了杀人凶器,这还不够吗?杀人的过程很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看没有什么好说的。”
欧阳平同志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凶手认罪伏法,但不愿意交代杀人的过程。
交不交代杀人的过程,由欧阳平说了算。但欧阳平同时想知道徐在道不愿意交代杀人过程的原因。
“徐在道,你为什么要回避杀人的过程呢?”
“我已经得到报应,得到惩罚了。你们就饶了我吧!我现在就想签字画押,我认罪,我伏法,只求速死。”徐在道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他的瞳孔放大——但不是人在临死之时的那种放大,在他放大的瞳孔里面,欧阳平和郭老看到了恐惧。
徐在道所说的“报应”和“惩罚”恐怕不限于“认罪”和“伏法”。
“你所说的报应只是落入法网吗?”
徐在道低下头,用双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几根手指伸进了头发里面。
“说话呀!”
“自从杀害了老泰山以后,老泰山一刻都没有让我安生过。”
“怎么讲?”
“五六年了,夜——夜里睡觉的时候,我经常梦见——老泰山——站在我的面前,他目不转睛——望着我,血——血从他的头发里面——流下来,从——鼻梁上、颧骨上、耳朵上流下来。我经常在睡梦中被惊醒,好在我没有说梦话的毛病,即使这样,我还是非常担心陈菊发现和察觉,后来,我就和陈菊分开睡了。”
这倒是一个细节,陈菊竟然没有提到这个细节。
“分开睡了,你睡在什么地方?”
“后来,我到书房去睡了。”
“从什么时候到书房去睡的呢?”
“老泰山出事后不久。”
“接着说。”
“最可怕的是,老泰山——他还扑到我的身上,用双手——掐——掐住我的喉咙,我就是这么被惊醒的。所以,每天晚上,在睡觉之前,我都要反复默念一句话。”
“一句什么话?”
“今天夜里,老泰山一定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