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孤岛余生 陈之遥 1796 字 4个月前

次日一早,唐竞开车载上吴予培、周子兮,还有谢力,往城南去。

谢力在车上问:“吴律师这是头一回吧?”

“到底是去干什么呀?”吴予培听他这么说,心裏愈加没底。

唐竞却是存心做坏,关照另外两人,包袱一定扎紧,务必到了那地方再抖开。

谢力自然听话,周子兮却不一定,唐竞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会是叛徒。

汽车终于停下,眼前只一处荒凉宅院,青石墙围起其中败落的建筑,此地亦是锦枫里的产业。

“这是什么地方?”周子兮好奇心重,总要问一句。

“只听说叫淳园,很久没有人住了。”谢力是异乡客,自然不知其中的渊源。

周子兮还不罢休,又问:“挺好的园子,怎么荒疏成这样?”

唐竞索性吓她:“快二十年前两帮在此火拼,死的人太多,大约是阴气重,谁还敢在这裏过夜?”

周子兮轻哼一声,全然不信,旁边的吴予培却看了唐竞一眼。

唐竞知道此人一定联想到了那则旧闻,那是现如今青帮老头子上位的一战,就连张林海,也是在那一夜之后才从英租界那边转投过来,替老头子立下战功,还救了穆骁阳一条性命。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全城尽知。吴予培这个年纪,一定是记得的。

但他并无意去聊往事,只将两位客人带到院中一排草草扎就的人形靶前方。

吴予培这才得知此行的目的,果然十分意外。

“怎么没有叫华莱士小姐?”周子兮这时才问,多半就是成心。

唐竞却只是笑了笑,走到那靶前钉上几张报纸,每张都画上一面太阳旗。

“今日是为泄愤,”他道,“有记者在多不好。”

虽是玩笑,却也当真。宝莉毕竟是外国人,再义愤,再悲悯,不过是旁观者的心态,与他们全然不一样。

那边靶子画好,谢力便将一把盒子枪交到吴予培手上。不想此人竟是连怎么握都不会,还需谢力示范,再手把手地教。

唐竞本就不看好这位眼镜先生,此时见这状况,更加以为必定全部脱靶。结果试射五发之后,看过靶上的报纸,居然还不算太坏。除去第一发过分紧张,连枪都没握实就扣了扳机,子弹跳飞,不知去向,后面再打,倒是都在靶上。

身旁周子兮亦跃跃欲试,唐竞便将自己的枪给她。那是一支德国造的勃朗宁,与谢力那一柄毛瑟手枪相比,更加小巧轻便。

“这就是你的枪?”周子兮接过去,松松握了石楠木枪托,在手上掂了一掂,“怎么跟玩具似的?”

“但不是玩具,枪口别对着人。”唐竞关照一句,将指向自己的枪头按下。

“那该怎么做?”她看着他问。

唐竞只得又把枪拿回来,示范给她看,右手持枪,左手托在腕下,是初学者的姿态。

她学他的样子,却是双手握着,全然不对。唐竞忽觉头痛,方才谢力教吴予培,似乎还没有那么难。

“你教我。”周子兮回头望他一眼。

他无奈,只得弓身迁就她的高度,告诉她脚怎么放,手又怎么摆。

“子弹射出时,枪口会跳起……”他在她耳边道,直觉柔柔发丝蹭着他的面颊。

周子兮亦有所感,伸手将头发拢到另一边肩上,才又回到那个姿势。

“……你得算着那分寸,”唐竞继续说下去,“触发扳机的时候,往下压着点。”

周子兮点头,屏息,手指扣下。

待那一发子弹射出,以追命的速度一头撞进人形靶的左胸深处,唐竞方才察觉自己竟然也屏住了呼吸,而周子兮整个人都已在他的怀抱里。

似乎只是一秒,又好像过了许久,他松开她的手,天气热,两人身上都有微微的汗意。她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身体柔软,靠在他胸膛上。

就在那一瞬,唐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但很快又自我否定。这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不可能动那念头,就算真的那样想过,也不会有实践的能力。更何况,对象是他。他极其肯定地想,她是没有机会的。

那边厢,吴予培已将靶上的太阳旗打得稀烂。

唐竞撇下周子兮,叫谢力看着两个人,自己去门栏的躺椅上坐着,点一支烟,架起一双长腿。

周子兮远远望他一眼,亦是心惊,脑中只一个念头——也许,她是太心急了。

近午时分,阳光愈加炽热,四个人都躲到廊下,饮汽水与葡萄酒,吃周公馆厨房备下的冷餐牛肉与法国面包,倒像是郊游一样。

席间,尽是谢力和周子兮在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