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赤霄军堵在路口,挨个盘查过往的行人。尤其是在见到年轻男子的时候,他们查得格外严格。萧兮兮挺着个大肚子,扶着洛清寒站在队伍后方,洛清寒佝偻着腰,脑袋被衣服裹住,眼睛也是闭着的,看起来像个瞎子。他们随着队伍不断往前移动。轮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赤霄军盯着洛清寒的脸,狐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萧兮兮帮忙回答:“他是我相公,他是个瞎子,眼睛看不见,身上还染了病,我这次是想陪他去县城里看病。”说到后面她就开始抹泪,诉说自己的命有多苦,嫁了个瞎子就算了,瞎子还生了重病,她还怀着孕,如今家里是入不敷出,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赤霄军不耐烦听她念叨,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快把路引拿出来,还有你男人头上的衣服也要拿掉。”萧兮兮从怀里拿出一份文牒,却没有递给对方,而是小声说道。“我相公得的是麻风病,我们村里的郎中说他这病不能见风,而且还会传染。这路引他也碰过,你们看看就好,最好别碰,我怕你们也会被传染。”这时洛清寒配合地伸出右手,手背上全是红色疹子,密密麻麻的,看着很是吓人。那几个赤霄军都被吓到了,赶忙往后退,与洛清寒拉开距离,生怕被他给传染。萧兮兮将手里的文牒往他们面前递:“你们看看我们的路引啊!”赤霄军一脸的嫌恶:“拿开拿开!你们别靠过来!”萧兮兮只能悻悻地缩回手。可就算是这样,那几个赤霄军还是坚持要让洛清寒解开头上裹着的衣服,他们要看看洛清寒的脸。洛清寒倒也不扭捏,小心地把衣服揭开一个角,露出脸颊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赤霄军一见到这样子就反胃,赶紧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洛清寒慢吞吞地用衣服遮好自己的脸,在萧兮兮的搀扶下,缓慢地往前走去。直到他们走得很远了,赤霄军们这才敢重新聚拢起来。萧兮兮和洛清寒就这么混过了盘查。洛清寒解开裹在头上的衣服,用水洗干净脸上和手背上画出来的红疹。萧兮兮抽出藏在衣服里的包袱,她将包袱背到身上,和洛清寒一块进入沉宝县。沉宝县是别部司马江远山的地盘。江远山出身寒门,早年吃了很多苦,直到中年才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然后逐渐积累战功,一步步被提拔到了别部司马这个位置。对于江远山此人,洛清寒的了解并不多。同样的,江远山对太子的了解也很少。当江远山听闻太子遇害的消息,他也只是诧异罢了,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情绪。他以为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却没想到,太子居然找上门来了。江远山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谁来了?”仆从跪在地上,紧张兮兮地说道:“那人说他是太子,想要见您,他人就在外面,您要不要见见他?”江远山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荒唐了。前两天他还听说太子死了,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说自己是太子。这剧情反转得也太快了!江远山双手背在身后,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心乱如麻。若这个找上门来的人真是太子,那就意味着关于太子遇害的消息是假的。那么被裘远杀掉的裘磊岂不是蒙冤而死?这么一想,顿时就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江远山因为出身寒门的缘故,他最怕跟这种阴谋内斗扯上关系。他是一点都不想碰这潭浑水。可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若是闭门不见,回头太子恢复身份,再跟他秋后算账的话,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犹豫再三,江远山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自称是太子的人。很快,洛清寒和萧兮兮就被请进了屋里。江远山细细观察走进来的年轻男子,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虽然对方穿着粗布衣裳,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从相貌和气度来看,绝对不是普通人。就在江远山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对方的时候,洛清寒主动拿出随身携带的太子印信。他将印信放到江远山的面前,示意对方自己查验。江远山拿起印信仔细观察,很快就得出结论,这枚印信是真的!江远山赶紧将印信双手奉还,随即屈膝下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微臣江远山,拜见太子殿下!”洛清寒示意他免礼。江远山请他落座,又让人送上最好的茶点。萧兮兮又冷又饿,此时见到有热乎乎的茶点,当即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江远山对她的身份很好奇,却又不敢多问。洛清寒主动介绍道:“她是萧侧妃。”江远山恍然:“原来是侧妃娘娘!”他朝着萧兮兮拱了拱手。洛清寒言简意赅地将陈留王府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虽说江远山心里早就有了猜测,此时听太子说完全过程后,心里仍旧不免有些发寒。他没想到裘远竟能狠毒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太子竟能突破重重阻拦,安然无恙地到达沉宝县。如此看来,太子还真是天命所归!洛清寒沉声道:“孤手下的人都还在磐云城内,孤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攻破磐云城,将裘远这个逆贼绳之以法!”江远山却有些犹豫:“赤霄军有五万人,可我手里只有三万人,真要打起来的话,最后输的人很可能是我们。”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微臣建议您还是再等等,咱们可以先传信给朝廷,让朝廷派兵过来支援,到时候咱们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也更有胜算。”洛清寒看出他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他是想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来接这个烫手山芋。想让这样一个官场老油条不计代价地帮助自己,难度实在太高了。好在,洛清寒并非完全没有准备。洛清寒定定地看着对方,缓缓地问道:“江远山,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沈家家主借给你的那笔钱?”江远山当场就愣住了。他的脸上满是错愕之情,显然是没想到太子会突然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