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平静反问。“惠妃、宁妃、娴妃、以及四皇子,他们都没有参与叛乱,可他们都死了,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还是说,在母后的眼里,只有秦家人的命才是命。其他人的命都只是草芥蝼蚁,不值一提。”秦皇后定定地看着他:“他们的命,自有我来偿还。”洛清寒不置可否。秦皇后:“我只是想让秦家留下一点血脉,秦熙雅只是个女子,且已嫁为人妇,就算留她一命,对你们而言也没有多大妨碍。”洛清寒:“秦列和秦重皆因孤而伏诛,乃至整个秦家也被孤斩尽杀绝,若留秦熙雅一命,您觉得她是会安安分分过完下半生?还是会不顾一切向孤寻仇呢?”秦皇后:“我会劝说她放弃复仇的念头。”“母后,您曾经告诫过儿臣。做事就必须要做绝,不能给敌人反扑的机会,妇人之仁是万万要不得的。儿臣觉得您的话很有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秦皇后说不出话来了。洛清寒:“母后若没有其他话要说,儿臣便告辞了。”见他要走,秦皇后赶紧叫住他。“西陵王临走前,给了我一样东西,你应该会对这样东西很感兴趣。”洛清寒:“是何物?”秦皇后看了眼侍立在周围的太监和侍卫。洛清寒摆了下手。常公公带着众人退了出去。他们在殿门口站定。正殿大门是敞开的,常公公只要稍稍侧头,就能看到殿内的景象。他看到秦皇后正在说话,但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她声音很轻,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秦皇后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到太子面前。洛清寒没有伸手去接。他冷冷问道:“这是什么?”秦皇后:“这就是西陵王临走前留下的东西,我想用它换秦熙雅一条命。”洛清寒:“它对我有什么用?”“它能助你更快地夺取皇位。”……西陵王一行人连夜奔逃,小心避开人多的地方,就连过夜都只能在荒郊野岭露宿。好在如今天气热,夜里睡在野外还挺凉快的。唯一比较烦人的是蛇虫鼠蚁特别多,已经有几个护卫不慎被毒蛇毒虫咬伤,不治身亡。马车行驶在偏僻的山道上。谢初雪伺候西陵王吃药。伴随时间的增长,毒性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快,即便是吃药,也只能稍微缓和毒发带来的痛苦。西陵王哑声问道:“韩力那边还是没消息吗?”谢初雪忧心道:“没有。”韩力是他们精心培养的死士,对他们非常忠心,绝无背叛的可能。如今他们跟韩力失去联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韩力死了。西陵王:“是我们小看了方无酒,他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韩力,只是假装不知道,故意引诱我们放下戒心,韩力虽然武功高强,但论心眼他远不如方无酒。”谢初雪抿唇:“早知如此,在方无酒受伤的时候,我们就该趁机杀了他。”西陵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看着他苍白的面色,谢初雪想到他所剩不多的时间,不由得红了眼眶。“父王,我不想看到您死。”西陵王也不想死。他有着满腔的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施展,怎能甘心死去?!西陵王闭了闭眼:“先回西陵郡吧,回头让人去南月打探一下。”谢初雪眼睛一亮:“南月人擅长炼毒养蛊,这世上的奇毒怪毒十之八九都出自南月,我们从南月入手,兴许能找到解毒的手段。”南月是位于大盛朝南边的一个边陲小国。那地方偏远得很,属于未开化的南蛮之地,且极度排外。跟他们打交道有点难度,但谢初雪相信,只要给足了好处,南月人肯定会愿意帮忙的。前路漫漫,枯坐着太过无聊,谢初雪转而问起另外一间好奇了很久的事情。“父王,您离开皇宫时,留给皇后的东西是什么呀?”西陵王说:“是先皇临终前写的一封信。”谢初雪越发好奇:“是先皇的遗诏吗?”“不是,先皇走得太急,根本没来得及立下遗诏。”谢初雪蹙眉,面露不解:“可我记得皇帝继位的时候,是有遗诏的。”说起这事,西陵王不由得扬起嘴角,露出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那遗诏是假的。”谢初雪大吃一惊:“竟然是假的?”“那道遗诏是秦列模仿先帝的笔迹写出来的,上面的玉玺印章也是六皇子自己盖上去的,我和陈留王负责把假遗诏交给内阁,阁老们确认无误后,再由翰林院拟旨昭告天下,六皇子顺理成章地登基,成了新帝。”秦列作为名扬天下的大书法家,他不仅字写得好,模仿别人笔迹的本事更是一流。秦熙雅模仿笔迹的本事,就是跟秦列学来的。即便是六位阁老共同审查,也没能查出遗诏有什么端倪。至今那道遗诏还被摆放在宗庙中,除了当年那几个在场的人外,没人知道它是假的。谢初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她顺着西陵王的思路往下想,忍不住问道。“若遗诏是假的,那先帝的死,难道也有问题?”西陵王:“你说呢?”谢初雪只觉得细思恐极。“那您留给皇后的那封信是?”西陵王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那是先帝写给昌国公的密函。当时先帝已经病重,他察觉到自己每日服用的丹药有问题,怀疑是有人买通道士意欲谋害他。第一个被他怀疑的人,就是六皇子。可先帝已病得起不来床,再加上那时六皇子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拥护者,想要给六皇子治罪很难。于是先帝写信给昌国公,想让昌国公帮忙收集六皇子的罪证。昌国公是先帝的亲舅舅,同时也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寺卿,按理来说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最为稳妥。只可惜,这封信还没送出皇宫,就被我给截了下来。我看完信中的内容,知道先帝已经对六皇子起疑。但我没有将此事禀报给六皇子,而是悄悄把密函给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