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到宫里,天都已经黑了。一下午萧兮兮都在来回赶路,四处奔波。她又累又饿,只想大吃一顿,然后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然而她刚回到清歌殿,就发现清歌殿内多了不少禁卫,领头的人正是甘福。一看这副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甘福朝她行了一礼:“奴才拜见侧妃娘娘。”萧兮兮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甘公公怎么来了?”甘福笑着道:“今早禁卫军在搜查东宫的时候,意外发现您这儿居然种了许多菜,还养了不少家禽。皇上得知此事后,心中不悦,觉得娘娘此举破坏了东宫的形象。”萧兮兮:“我已经让人将那些菜和家禽都给清理掉了。”甘福:“嗯,奴才刚才去后院看过了,确实清理得很干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娘娘能及时悔悟是好事,但皇上那边仍旧需要您去给个交代,所以还请娘娘跟奴才走一趟。”宝琴用无比担忧的眼神看着萧侧妃,生怕萧侧妃这一趟会吃亏。萧兮兮倒是不怎么怕。她就是觉得饿。“甘公公能稍微等一下嘛?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衣服沾了灰尘,这样面圣实在不雅,我想换身干净的衣服。”甘福不好把人逼得太紧,温和地道。“您请自便,只是动作须得快点,别让皇上等太久。”萧兮兮和宝琴去了卧房。宝琴关上房门,急切地问道:“娘娘,皇上特意把您叫过去,该不会是要责罚您吧?”萧兮兮拉开放在床头的匣子,里面放着许多糕点。她捏起一块桃酥,边吃边道:“没事,皇上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顶多就是敲打一下我。”宝琴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您慢点吃,小心别噎着。”宝琴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萧兮兮喝下茶,继续往嘴里塞吃的。皇帝那儿肯定不提供吃的,她得趁现在多吃点儿,免得饿肚子。一匣子糕点被她吃了大半。宝琴拿出一套素净的衣裙,给萧兮兮换上,又给她描补了一下脸上的妆容。门外响起甘福的催促声。“娘娘,您还没收拾好吗?时间已经很晚了,咱们不能再耽搁了。”萧兮兮:“好了好了!”她站起身,拍掉衣裙上沾到的糕点屑,然后从宝琴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宝琴蹲下身,帮她把裙摆整理好。萧兮兮拉开衣柜,拿出那个蓝底碎花小包袱。她从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药瓶,倒出一颗乳白色药丸。她将药丸塞进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做完这些后,萧兮兮方才拉开房门,缓步走出去。她冲候在台阶下的甘福说了句。“走吧。”一行人走出清歌殿。萧兮兮坐进轿撵中,宝琴步行跟在旁边。甘福走在前面,周围还跟着十几个禁卫军。他们出了东宫,直奔未央宫而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盏盏宫灯被点亮,它们在茫茫夜色中散发出暖光,像是散落的星光。萧兮兮轻轻捏着香囊,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轿撵停下,甘福的声音再度响起。“娘娘,到了。”萧兮兮搭着宝琴的手,缓步走下轿撵。抬头望去,面前是巍峨庄严的未央宫。这里是整座皇宫最大的宫殿,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无数人向往的圣地。可此时在萧兮兮的眼里,它却更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噬殆尽。秋天的夜晚有点冷。宝琴抖开斗篷,披到萧兮兮的身上。甘福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萧兮兮和宝琴跟在后面。走了两步甘福又停下来,回头提醒道。“皇上只说要见萧侧妃,还望宝琴姑娘留步。”宝琴只得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萧侧妃渐渐远去,纤细的身影彻底被未央宫吞没。未央宫内很安静。偶有宫女太监经过,脚步也都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他们见到萧侧妃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福身,并不出声。这是萧兮兮第一次来到未央宫。她觉得这里跟椒房殿给人的感觉很相似,有种刺骨的冷意。像是棺材,待久了容易窒息。甘福轻轻敲了敲寝殿的门。“陛下,萧侧妃来了。”过了片刻,房门才被拉开,一位宫女朝萧侧妃福了福身。“陛下请您进去。”萧兮兮走进寝殿,看到依靠在软榻上的皇帝。皇帝披散着头发,他的大半头发都已经白了,神情憔悴,脸颊微微凹陷,面色苍白。瞧着比上次见面时更苍老了。萧兮兮跪下去:“臣妾不该在宫中养鸡种菜,是臣妾败坏了东宫的形象,臣妾甘愿受罚。”皇帝沙哑开口:“此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皇宫重地,怎容得你如此肆意妄为?”“臣妾已经将菜园子和家禽全部清理掉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皇帝:“念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朕这次对你从轻处罚。”他又轻咳了两声,方才继续往下说。“这两年大盛朝祸乱不断。先是秦重和西陵王宫变造反,又来幽王在西陵郡起兵,辽国也横插一脚。无数百姓不幸丧命。你既然有闲情在宫中养鸡种菜,不如帮忙抄一抄佛经。你先抄个八百遍。等抄完后,朕会让人将抄好的佛经送去圣光寺。烧给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们,以此超度他们的灵魂。”萧兮兮一听到要抄佛经就觉得头皮发麻。抄书好累的!她不想抄书啊!可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硬着头皮应道。“臣妾遵命。”皇帝让人拿来一套《地藏经》。“你就在未央宫里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说完这些,他便闭上眼睛。甘福见状便道:“陛下累了,侧妃娘娘请跟奴才来。”萧兮兮抱着沉甸甸的佛书走出寝殿。甘福领着她进入一间客房。萧兮兮放下佛经,揉了下胳膊,问道:“宝琴呢?”甘福:“娘娘不必担心,奴才这就让人送宝琴姑娘回清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