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医也不是蠢的,这种家宅密辛的事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听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丢命。
见林管家来送的时候,立刻就脚底抹油的跑了。
左右屏退,屋门关闭。
里头只有三人,两坐一站。
林相爷和荣康郡主都是多年里在权力中浸润过的,身上若是要散发出威胁的气息,轻而易举。
但大夫人董氏却一点不惧。
将那装有账本的木盒就递了过去。
“儿媳嫁入林家至今已有二十四年整,自问从未有关顶撞公婆,不贤夫婿,不教子女的差错,但这些年里,二房屡屡挑衅,仗着权势欺压我们大房,不但如此,还巧立名目从我手里哄走的,骗走的,抢走的东西不计其数。”
“有的是我陪嫁的物件,有的是我被迫孝敬的铺子,还有海量的银钱从我口袋中流入二房。今日是要为相府出力,明日是要为夫婿子女挣前程,后日又是要打点京中的人情来往,总有各种各样的说辞来索取。”
“儿媳身在商贾人家,自知配不上相府嫡长子,所以一直以来多有隐忍,可这些苦果子咽到肚里,人家却觉得你软弱无能,更是欺辱得厉害!”
“行之从了皇甲军,浅浅入了宫,如今牧之也被打得濒死,我大房一脉子女悉数被折,今日儿媳便大着胆子问一句,此等天理不容,国法难饶的不公事,公爹管是不管?”
大夫人董氏说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都充满着憎恶和恨意。
她倒是没有开头就状告郡主,而是将所有的问题都引向二房。
可即便如此,林相爷也不是傻子。
二房之所以能在后宅里头作威作福,怎么可能不是荣康郡主在背后撑着呢?
他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那账本。
前几本的纸张都有些泛黄了,一看就是多年前的记录。
董氏家里本就是靠经商为生的,所以自小学习如何做账管家是熟门熟路的。
里头不但有准确的时间,还有具体的数目。
借钱的理由,和谁来传的消息,又是谁拿走的东西,甚至是最后真正的用途都有记录在案。
一笔一笔的再清楚不过。
这样的东西,若是送到了应天府,那就是铁证如山。
二房不死都要脱层皮。
林相爷越往下看,越是心惊。
到最后看到总数的时候,瞳孔都略有放大。
三百八十六万两白银……
二房便是拿这些钱都堆在相府里头,只怕都不见得能装下。
而旁边的荣康郡主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从未想过,看上去那样软弱可欺的大儿媳,背后竟然留了这一手!
于是冷哼一声便说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账本存了二十多年,还真是辛苦你了。”
“婆母见笑了,大约花钱的才辛苦些吧。”
“你!”
荣康郡主可从未被大儿媳董氏拿捏过,如今在这些账本面前,连她都有三分心虚。
更别说二房了。
这些年,从董氏身上搜刮银钱,已经成了她们的习惯。
反正无论要多少,她也总是能凑齐。
所以渐渐的,她们也养成了奢靡的性子。
甚至有时候连孝敬湛王府和王家的钱,都是从董氏这里抢来的。
可以说,董氏一人之力,养活了相府,养肥了荣合堂和西跨院,顺便还为湛王府和王家锦上添花。
结果呢,大房却落得如此下场。
放在谁身上,也不可能再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