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里和父母相处一天之后,晚上十二点,穿过房间里的镜子,到镜子的世界,然后才能从房间里走出,再次进入地下十八层。”唐俊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在这样持续高热下去伤口的炎症会蔓延到全身的。我看着揪心,低沉道:“这次进入地下十八层,是不是就到了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废弃的医院?”“是,小妹,你一定要牢记住。你离开家的时候,不能被家人发现,明白吗?”唐俊抓着我手腕的手紧了紧,他手心里全是汗。自己的手臂也在颤抖,眼中都是通红的血丝,“小妹,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小时候也被困在里面过,还多亏了爷爷赶来救我,我才没事的。”我一字一顿的回答他,“哥,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要把消炎药,和手术工具带回来。”我虽然只给死人解剖过,但是人体的构造我无比的清楚。给活人做一个小手术,只要手术过程中,做好消毒工作。保证伤口无菌的状态,那就不会产生炎症,导致感染。我们两个经过这么一遭,身上都很脏了。唐俊建议,我们两个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出门。他胸口有枪伤,所以我自己先洗完澡,换上我生母以前穿的衣服。然后,就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身体。又帮忙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才看起来有些精神。八九十年代的衣服,穿着我们身上,还真的是有一种特殊的时代感。唐俊给我感觉是一个很乐观坚毅的人,哪怕伤口被牵动了,产生了剧痛,可是连哼都不会哼一下。蹙紧了眉头,也会对我笑。这样保护我的哥哥,早已触动到了我的灵魂深处。我是绝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他对我来水,也同样是生命中至亲的人。我给躺在床上的唐俊盖好被子,唐俊随手就拿起旁边的闹钟,调了一个时间,“我先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你必须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不然我就会去找你。”“恩。”我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头却发誓,绝对不会让唐俊带伤来找我。我关门出去,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好似随时都会下雨一样。可是我们在家都那么久,说什么也该天黑了。可是天空好似保持了静止的状态,随时随地都纹丝不动。我乘坐电梯摁了地下十八层的摁键,慢慢的往下坐。电梯里,没有那种消毒药水的味道。只是很普通的空气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烟味,好像就在刚才有个中年的男子在这里抽过烟一样。电梯下降到五楼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从外面进来了那个眼球提溜在眼眶上的干巴老头,它和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一样。手腕上系这一根红绳,身上披着一身宽大的白色的但是带着米黄色竖条纹的衬衫。老头儿实在是太干瘦了,所以导致了衬衫在它身上,就跟件戏服似的。一双眼睛里就跟得了白内障似的,只有漆黑的一个点,落在眼白之上。进了电梯,老头佝偻的身子,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你要去十八层,好久没傻子去了。”我没说话,和唐俊见到他一样抿着唇。我想唐家人和鬼怪相处的一大绝招,大概就是了解这些鬼的习性。无聊,孤独,脑子迟钝。它们说话,只要不多加搭理,轻信就不会有事。“十八层地狱你听过没有,你怎么想不开去十八层地狱啊?”它好似劝我一样,脸上泛着古怪的坏笑就问我。十八层地狱谁不怕?我听的也是心里面毛毛的,手指头在掌心里都握成了拳头。它就这么自说自话的,然后还小声的哼着京剧,声音捏的就跟个太监似的:“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我小时候听过老爷子放京剧,这段好像是霸王别姬里的段落。老头唱得不错,我还兀自欣赏起来了。他看我陶醉的样子,嘴角一勾,用京剧的口吻同我说道:“可惜了可惜了,你这好根骨没有跟着我学戏,偏要到地狱去送死。一会儿电梯里可要变挤咯,你自己要保重……”我还丈二和尚莫不清楚头脑,这混蛋老头。它随手就摁下了二楼的一楼的按键,身子一闪,就出去了。电梯门关的好生的快,到头来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电梯里。电梯下降到地下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都会变得特别的冷。现在我很后悔,当初看过那么多恐怖电影。我总是想起女主人公单独坐电梯的时候,突然有小孩进来,幽幽的就说了一句,“好挤啊。”按说我身负佛法,以及北斗玄鱼,不该怕这些邪祟。可按照唐家和鬼物相处的模式,首要就是不能和这座大楼里的任何鬼物起冲突。我有什么本事都得压着,心里不免没底,觉得有些害怕。我正抱胸取暖,电梯又在负四楼停下来了。没人进来,但是从电梯朝外面看,好像是个现代化的军营什么的。里面的东西都是军绿色的,还有军事化的宿舍,以及我们国家的国旗挂咋上面。每间房的门口,都挂了一个半自动步枪。我不懂军事,可是我看过手撕鬼子的抗战片啊。那些枪都是那个年代产的,有些是汉阳造,有些是中正式。反正我就认得两种,也就是站在电梯里,随意的参观。突然,就走进来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头上戴着军绿色的帽子。它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眼球,可还是满脸正气的看了我一眼。我当做没看见,屏住呼吸站到了角落。心里面却特别紧张,安安在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每一层好像通往的地方都不一样,我其实有些好奇,要不是赶着就唐俊。或者说,随便出去,会迷失在其中,我可能真的会好奇去看看。“把伤兵都带进来。”那个军官阴沉的发话。那声音有些振聋发聩,把我吓得浑身一震,全身都出了白毛汗。每一根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这时候,才有好几个头上绑着纱布,或者缺胳膊断腿的军人走进来。那些“鬼”也都是没有眼睛,一下进来了十多个。把狭小的电梯,弄的十分拥挤。它们又不是实体,很轻易就穿过了我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电流麻痹了一样,浑身都是如同雕塑一样的冷,其中一个军人好像注意到我了。“报告,长官,我闻到了活人!”嗓子非常大声的吼出来,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一听有活人,伤病们脸上正气变成了诡异和贪婪,口水也从嘴角流出来,“长官,我们好久没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