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两人虽然两情相悦,却是天意弄人,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成为永别,成为墨翟心中一道永远也无法抹平的伤痕,成为人生中的一个烙印。
“你不必谢我,胜玉公主也是我的朋友,胜玉之死,我也有责任。
本来我早该算到,却故作聪明,若不然也不会发生此事,你该怪罪我的。”
王禅也十分自责,是他的自负让他一时之间没有警觉,他该想到胜玉所处的情势,在崩溃边缘,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
可这些打击,却并没有因此而饶过胜玉,反而来得更猛烈,一次摧损了胜玉公主生的防线。
“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片真情,是我熄灭了她的最后希望,这又如何能怪你呢?
记得离开师傅的时候,师傅曾问过我。
若说要在为天下贫苦百姓大义之前,如何处置自身的私情得失。
那时我十分自得,以为我已看透世道,懂得举大义而不忌小节。
可现在才知道,其实我的心还远远没有那么坚强,还有许多世事是我看不透的。
胜玉的死,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让我无法忘却,也不敢忘却。”
墨翟仰望苍穹,面色淡然,语气沉静。
王禅知道并非墨翟已经抛弃私情,而是墨翟已把这份悲痛埋葬在心底,在心灵深处最隐藏的地方。
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才会取出慢慢品味这其中的苦涩与自责。
“师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教出你如此沉静的心。”
王禅还是十分佩服于墨翟,在如此伤痛之下,竟然表现得如此沉稳,实在让人意外,不由得问起史角其人。
“师傅已通透世情,悟得大道,游走于列国,行踪不定,它日你自然会与他相遇,何必多问。
大悲无泪,大道无形,你不会想让我与普通人一样大哭一场,这样难道就能挽回玉儿的命吗?
玉儿为成全于我的虚无大义,却舍身成仁,我若就此沉沦,又如何对得起玉儿在天之灵。
大道唯艰,我自孤独前行。”
墨翟冷冷一笑,回首看了看王禅。
这是他们两人第三次坐在虎丘之山的巨石之上,在这里十分清幽,不会有人打扰,两人也可以放下成见,各抒胸怀。
“你要走了吗?
难道你不等公主入土为安,也不管吴王给你的刺杀条件,再不管吴越之战了吗?”
王禅也是淡然一笑,墨翟能有此情怀,也才是真正做大事之人。
所以王禅也慢慢放下胜玉之死带来的悲怯,而把眼光向前看。
“有你在就行了,吴越之战不是你一直争取的吗?
若三国之间免不了一战,那吴与越国之战,或许并非坏事。
今日吴王凭添与楚国之战作为筹码,其实也并非虚言。
若有师弟在,想来就算是吴王再年轻十岁,他也未必敢进攻楚国。
所以能成其小义,也并非完全失败,若能避免楚国百姓再遭战火,也算是功德之举。
再者有师弟在此,想来也不会让无辜百姓受战火之乱。
吴王之谋也正是师弟之谋,消灭越国部分兵甲,让越国无力兴师,而楚国因吴国惧怕于你,而只得与楚交好。
这不正是师弟来吴的目的吗?
只是师兄提醒于你,当年师傅也跟我说过,若要顾全大义,就得摒弃故国之情。
若你一直只念着楚国,就难与真正纵横列国。
墨某想离开一段时日,不过师弟以战止攻之术,墨某并不赞同。
所以将来墨某还会与你相对而行,并不会让你肆意而为。”
王禅一听,再次想到当年李悝与他所说。
要纵横列国,就要放下成见,放下门户之争地域之别,而真正以大周天下而谋,非为一国也非为一己之利。
而且墨翟说得也是于情于理,公私分明。
并不因为与王禅相交知己就任由王禅胡为,两人见解不一,但最终目的却是一样。
那就是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个安居之所。
“墨小子,你能想开,我也放心了。
此生能有你这样的对手,小子纵横列国也不会寂寞。
若有时日,我真想与你好好的打一场,不知道两个天问九剑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王禅还是保持着孩童的脾气,十分想与墨翟较量一番,可一直没有机会,当然今天也不是一个好机会。
“南海婆婆之事,我不想管,也不愿管,吴王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解玲还需系玲人,当年吴王犯下的错,种下的因,也只有他才能了结。
想来师弟也是想成全于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再者此事涉及师兄赵欢,墨某不善处理这些烦杂的关系,此事还是交与师弟处理。
至于我们两人,师出同门,谁强谁弱,并不在于武技修为。
当年师傅创下这天问九式,就是欲用剑式问天,以解心中之惑。
这九式各有不同,却惊天地泣鬼神,师弟还是慎用。
若你想胜我,那就算你胜了如何?”
墨翟说完,站起身来,挺拔身姿。
把手中的酒壶仰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就朝嘴中倒,最后饮尽一壶酒,抛了出去,动作潇洒自如。
看不出是刚才逝去心爱之人的情形。
王禅看着也是十分羡慕,不知道若他遇此情形,是否还能如墨翟一样豁达,一样洒脱。
“师弟,后会有期,来日方长,它日再会!”
墨翟说完,一甩衣?,向着虎丘山深处就飞跃而去。
身姿轻盈,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
王禅看着墨翟的身影,却也只能苦笑一声,把手中的酒壶打开,慢慢细品。
他此时没有墨翟的豪迈,只有许多未解的忧虑,所以他要慢慢的饮,慢慢的把这些忧虑融在酒中。
墨翟一走,他还要面对太多的。
王禅躺在巨石之上,边饮酒,边晒着晚阳,人也慢慢进入梦乡。(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