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阿尼玛卿(上)(1 / 2)

鬼话连篇 青丘 7506 字 9天前

什么,还有一个?我和白翌都没有明白过来他想表达的确切意思,只好追问他:“我们都看清楚了,那女人的尸骸已经被白翌从井里拖出来了,怎么还有一具?”说完我看向白翌,想要问他有没有在井底看到其他的人骨渣子。

他摇了摇头说:“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如果有其他尸体我不可能没发现。”

我听他那么一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六子显然被那个再次出现的邮件给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也只好没头没脑地安慰六子道:“兄弟啊,会不会是那个东西没实体,只是一个鬼?鬼又不占地方……”

六子赶紧结巴着打断我的话,他说:“别……别说了,这事不行!我们还得再去一次,而且我们还要查那个鬼咒的吧……”

我抓了下头发,转头看着白翌。白翌叹了口气,要我把电话给他。我把话筒递过去,然后凑在他旁边听。白翌的意思是至少等明天。第一,现在是晚上,黑不溜秋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即使真的有东西,夜探古井也绝对不是最佳的选择。第二,如果我们再等等看,或许还会有其他的消息发来,等于多一条线索。

可是,六子依然不死心。最后彼此的妥协,就是让他拎着电脑来我们这裏过夜。其实,这个我能理解。让他一个人守着这个随时可能接收到幽灵邮件的电脑,简直是要他经受精神上的拷打。说定之后,我挂了电话,没到半小时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六子站在我们门前,一手拿着旅行袋,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用黄布包着的东西,布上还贴着许多道门符咒。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对我说:“得了,这东西就放你们这裏吧。反正,最后也是要还给那小刑警的。我是再也不想碰了。”他一把将黄布包塞到我手里,我和白翌看着被裹上了这种包装的电脑不由得失笑,他恶狠狠地瞥了我们一眼,径直坐到沙发上抽烟。

我把笔记本递给白翌,他解开黄布,通上电源,打开了邮箱。收件箱裏面果然又多出一封J字打头的文件。看似和普通的邮件一模一样,但是我们知道,它裏面存在着的是一种幽灵密码。这种密码,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够解读。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六子会能够看懂。当我打开一看,我就明白了。因为它并不是我之前所想象的什么诡异文字,而是一副具体的图案。这张图片所展示的,就是井底的模样。井壁上覆盖了许多青苔,幽暗的空间里只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来。在那里有一具女尸,已经腐化的相当厉害。从形状上看,正是白翌拉上来的那具骸骨。它依然保持着想要爬上去的那种姿态。可以想象,她坠入井底的时候并没有死,还是拼命地想要爬上来。最后,她僵直地贴在了井壁上,和淤泥、青苔融为了一体。本来这一镜头已经让我们觉得背脊凉飕飕的了。但是六子接下来提醒我们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看那具女尸的姿势……仔细看!”

我们低头仔细查看。当看明白了之后,连白翌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个女尸的姿势,与其说是想要往上爬,不如说是在躲避井里的一个东西!因为井里有大量的淤泥和青苔,尸体贴在井壁上,腐烂的皮肉和淤泥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从阴沟里挖出来的东西一样。所以,如果不是还残存了少许颜色比较正常的皮肤,根本就会让人误认为这也是一大块淤泥。她的姿势非常扭曲,就像是折过了身体,被人硬扳了脑袋过来,而身体却依然死死地贴在井壁上。关于这点,白翌说他下去的时候尸体已经只剩下了骨头架子,散在了井底的一角。但是这张图片中的尸体,虽然高度腐烂,但却保持着一种类似躲避某种东西侵害的姿势。这张图的角度非常诡异,完全就是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所在的角度。所以这已经明确的告诉了我们,真正的威胁不是那个女鬼,而是另有其“人”。这一点,六子也看得出来。

六子扭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那张图,就马上就别过头去猛抽烟。白翌的脸色变得非常讶异,他也有些不能接受。于是,他也认为明天应该再去一次那里。他合上笔记本的时候,神情非常严肃地说:“这次一定要查清楚,带上一些必要的用具,包括高照明度的手电什么的。这些东西,明天一早就要弄好。”

至于学校那里,幸好已经到了七月份,暑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因为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投入很长时间去调查,甚至去外地。如果不是暑假,我想不出有什么好理由能够让我请足够一个月的长假,潘秃子绝对不会再允许我们两个人胡闹到这个地步。前段时间的风波,最后还是我舅父出面去处理的,这事都惊动了我父母,好在我母亲知道我重伤过,把责任都推卸在我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上。

我给六子准备了毯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睡觉,结果一夜无眠,思考了一晚上杂七杂八的事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抽掉了一包半的香烟。我摸了摸杂乱的头发,走到了客厅。六子显然也没睡好,顶着一对熊猫眼的他一见到我就直抱怨我们的沙发买硬了。我嘲笑他道:“你还以为你是豌豆公主啊,皮肤嫩得和豆腐似的?得了,大老爷们的别这么娘气。”

他没好气的把毛毯扔给我,搔了搔头发说:“等会儿我先带你们去拿装备。放心,这些东西都是赵老板生前准备的,所以质量都很好。然后,我们马上赶去看那口井底。里头到底还有什么,到那里一看便知。况且现在是白天,阳气正旺。你们下去的时候,那鬼东西也不敢太造次。”

一想到昨晚那张图片,我的心忍不住又抖了一下。看来这一次,连我也得下这口古井了。此时白翌也起了床,看见我和六子的气色都不好,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利索地去厨房弄出了些吃的来。

我们三个人就那么胡乱地吃了几块面包和几个鸡蛋,就一同赶去了六子所谓放装备的仓库。那里是一个商务楼的地下仓库,裏面堆放了许多货物箱子和贴有标签的包裹。六子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其中一个木质箱子前,用起子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那裏面有几只钢口极好的折叠登山铲。我伸手掂量了一下,感到重量十分轻便,就算是女人也可以很轻松地使用。而后,他又翻出来几只手电,戴有那种轻便的臂套,可以挂在手臂上以便空出双手来做其他事。还有狼眼拳师24W-168R的手电。这种手电直接照射可以达到350米。不过这绝对是要小心使用的东西,如果近距离照到人眼睛的话,很可能会对人的眼睛造成伤害。所以我建议,这个东西让白翌一个人用就可以了。为防止意外,我们两个遇事儿容易慌乱的,另外拿几只冷光棒,足够把那小小的井底照得通亮了。何况井口那么小,我和白翌两个人下去就够呛了,根本容不下三个人。

然后,我们背着背包,再一次来到南园村。那些村民可能也没想到我们这帮昨天刚刚来折腾过的人,现在又来了。他们对对我们的态度似乎是又好奇又害怕。这时,村里管事的老头上来应对,谨慎地问我们怎么又来了,是不是乔二奶奶又托梦给我们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就听白翌直接接口道:“乔二奶奶的事情已经妥当了,我们来这裏,是为了对那口井处理一下。之前走得匆忙,忘记了乔二奶奶在那口井里待了很多时日,井肯定也会有些晦气。我们还需要下去做一下法事,对你们村子也有好处。”

大概我们昨天的行为给这些村民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撼,夸张点说他们几乎敬我们为鬼神了。所以,老人听过之后马上亲自带我们来到了那口井的边上。本来这裏还有垃圾什么,现在垃圾倒是看不见了,四周都插满了香烛,还有几摊烧纸钱的灰烬。我们草草把井口空开了,架起了小型的三角吊架。白翌手里拿着手电,最先下到井里。绳子向下坠的力道一没,我就知道他已经到了地下。我连忙打了几个冷光棒,也顺着绳子一点点滑下去。白翌在下面打着手电把小小的井底照个透亮,这让我胆子壮大不少。本来还担心这地下隐藏着什么鬼魅,但是当我真的双脚踏地的时候,却感觉这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隐约透着一股我有些熟悉的气息。

我“嗯”了一声,白翌问我怎么了,我掏出包里的冷光棒打亮之后放在四周,然后对着他说:“没什么,这裏感觉好像十分阴冷,先把狼眼关了吧,这玩意儿光太强了。”

白翌点了点头,关掉了手电。我们靠着冷光棒的亮度四周查看,一股腐烂的泥土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此时,我发现待得越久那种熟悉感越强烈。这种似曾相识的阴冷感,仿佛在不久前曾经感受过,但要问我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那么个小地方,我们一不注意就会脑袋撞脑袋,检查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存在。白翌蹲下了身看着地说:“我就是在这裏发现那女人的尸骨的。这个位置和那个腐尸的位置并不一样,难道说有什么东西拖动了她的尸体,或者说是这个尸体自己移动了?”

我摸了摸胳膊,发现这裏真的非常阴冷。我问白翌:“老白,你有没有觉得这裏有些冷?”

他顿了一下,定神看了看周围,对我说:“可能是井底比较阴寒,所以才会觉得比上面冷些,毕竟外面的气温非常高。”

我咽了下口水,又搓了几下手臂。但是这种阴冷的感觉却并没有随白翌的话而有所缓解,反倒是越来越甚。最后我只有跺脚搓手来取暖,而白翌的额头却因为一直都在翻弄而溢出了汗水。他注意到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会这样?我哆嗦着对他说:“别提了,这裏冷得像冰窟似的,难道你没感觉出来?”

他木讷地摇了摇头,但很快眼睛就睁大了,盯着我的手看。我低头伸开了自己的手,发现手指头上居然开始结霜了。我吓得连忙搓手。白翌眼神一暗,嘴裏冒出了一句:“这裏有那个东西在!快,你快上去!”。他一说到那个东西,我马上联想到这种阴寒的由来。此时我已经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寒冷如此熟悉了,当初在千目湖上的那个铜器就是这种寒到冻住血管和肌肉的阴冷!

可是我已经完全僵直了,仿佛血液又开始凝固,脑子能思考到这个程度已经耗去了我所有的力气。浑身有一种就像是快要被冻死一样的困乏感。白翌连忙掏出包里的珗璜璧,让我使劲地握住它,当我握住的时候才感觉稍微好一些,虽然依旧刺骨难忍,感觉仿佛要被冻结了一般,不过那种阴霾的困倦感却减少了不少。

白翌问我道:“你感觉这裏哪一块地方最冷?”

我打着牙花用下巴示意,井底中央那块地方是最冷的。他连忙打开折叠铲子挖了好几下。我听到铲子撞击硬物的声音,白翌连忙蹲下身体刨开了泥土,惊讶得发现这裏居然有一块铜简!

眼看着白翌准备去取,我连忙大声喝止他:“别拿!那东西有诅咒!”

从白翌眼神可以看出他动摇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凝神,快速拿起了那块铜简。顷刻间白翌的手上也瞬间开始结霜,不到几秒钟他的手就冻得发紫了。我吓得张大了嘴巴什么都说不出,大脑像在打鼓似的,心想着这下老白也玩完了。

白翌艰难得开口道:“把玉给我。”我立马把手里的玉塞给了他。他把玉璧和铜简叠在一起,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咒。当他一贴上去,符咒就自燃了起来,散发出一种类似烧破棉絮的味道。火焰带走了那种阴冷,当符咒烧完,珗璜璧的边缘马上就出现了一团紫黑色的雾气。

我看着非常纳闷,正想要发话,白翌看到符火燃尽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先回去吧,我们已经找到那个神秘顾问了。”说完此话,他便催促着我把安全扣扣在吊绳上。他对上面吆喝一声,六子就把我拉了上去,六子一看我上来就问底下的情况,我摇了摇头,到现在也没能明白白翌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们思考完毕,白翌就让我们把他也拉了上来。当他冒出了头,我发现他手里并没有拿着那铜简,估计放进了自己的背包。他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让我们现在先别问,而后拍了拍头上的青苔,对村民说:“好了,这裏已经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了,也不用来这裏烧香烛,如果可以,你们直接把这口井封了。它已经没有水了,那么深的一口井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隐性的危险。”

众人听后都表示十分有道理,不管是有还是没有邪物,当然是把这个地方封掉最好了。那管事的老头问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建议,白翌摇了摇头说这些就足够了,可此时我却感觉这个老人家还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不只是我,连老油条六子也发现了这点。

六子故作神秘地说:“老人家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我连忙做出了一个故弄玄虚的眼神看了过去,白翌的脸色却没有变化。老人家看着我们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样子,一时居然也吃不准,只有抖着拐杖走过来说:“三位,那么热的天,要不先去舍下喝碗酸梅汤吧。”

我心裏又纳闷又乐呵,这老头以为在拍水浒啊,还想学鲁智深过桃花山这一段子。可是看这老头的表情,似乎的确还知道些什么。可能有些隐情想要透给我们听,又介意周围的这些村民,于是我们三人也就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在这个村里那么牛逼,原来他是这个村长的老父亲,早年参加过红军。他一直拄着拐杖,其实就是因为他的腿当年被日本鬼子的刺刀给刺穿了。在老头家里,他支开了媳妇,让她给我们去弄些冰镇酸梅汤和水蜜桃去。待到大厅里只剩下老头和我们三个人,老头咂巴了下嘴巴,摸着稀疏的花白胡子对我们说:“三位这次来此,并非是为了乔二奶奶的事情吧。”

我心裏咯噔一下,并没有回答他。他看我们都不出声音,也就确定了大半,举起拐杖指了指井口那里的方向说:“那里的东西,不只有乔二奶奶一个啊。”

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知道裏面的东西,那么为什么在村里看着白翌那么侃侃而谈却不揭穿他呢?白翌的眼神也变得冷利了几分。倒是我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啊”,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破功了,连忙捂着额头说:“怎么,还有东西在裏面?”

老头神秘地笑了笑说:“是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了……这个村子看见过那件事的人都已经走了,就留下我一个糟老头。你们一来就东查西看的,我就猜到你们可能是为了那件事情来的。”

白翌此时问道:“那么当年您看到了什么东西?”

老头闭上了眼睛,仿佛一边回忆,一边在搜肠刮肚地想词来对我们解释。他说,事情要追溯到五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刚刚解放,五八年开始大跃进,那个时候到处都在抓国民党的潜伏特务。老头自己名叫石建成,是一个退伍的老兵。虽然身体壮硕,但是因为脚残了,在当时的运动中,只能帮着当当联防队守夜班。那时候人人都是螺丝钉,就算你残废了,也可以对社会有所贡献。所以老头就经常带着几个退伍老兵一起巡查。建国后,开始几年很不安稳,既要提防着帝国主义的威胁,又要内查潜伏的特务,所以巡逻并不是像现在大妈大伯那样手臂上别个袖章,拿着喇叭吼几声“小区是我家,安全靠大家”就能完事的。如果遇到情况,要动真格的,说不定还会有肉搏战之类的,牺牲都有可能。

这一天,老石和两三个民防队的老兵一同在村里巡逻,走到村尾的时候,发现一切正常,没有异常动静。其他几个人,本想着干脆早点回家睡觉。不过警觉心比其他几个人都要高的老石,却想要再往弄堂深处走走,说就怕有特务躲在暗处。

其中一个民防队员就说道:“那里只有一口枯井,而且据说还闹鬼,别折腾了,过几天就是乔二奶奶的忌辰,咱们不要去惹那些晦气。”

但是老石是个实在人,他说,如果他们害怕就别去了,自己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否则会觉得心裏不踏实,感觉没做好分内工作。于是几个民防队员也没办法,毕竟人家是当过连长的老兵,说话有那个分量在,几个人也只有跟着一起去了。

就在他们想要转进弄堂时,突然听到古井那里传来了一些古怪的声音。那时候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真被老石说中了,特务在这裏做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另一个则是乔二奶奶又显灵了……

老石上过战场,见过不少腥风血雨。虽然此时内心有些害怕,但是依然咬着牙让那些人跟着他前去查看。走到井那边,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大伙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东西在井底里。只是那时候他们一没绳子,二没人知道下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出于谨慎,大家就决定躲在角落里看着那口井。如果是人总会出来的,如果是鬼……那就不一定出的来。他们谁心裏也没有一个底,渐渐地,声音轻了下来,但是并没有人从井里钻出来。

所有的人都在犯嘀咕,估计裏面是真的有鬼,但谁也不敢大声。过了好一会,突然卷起了一阵大风,把四周的桂花树吹得沙沙作响,四周开始弥漫起一种烟雾,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渐渐地,他们在烟雾中看到了黑色的人影子,等那些黑影子走到了那口井边,他们才隐约地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好几个穿着黑色袍子,头上戴着冠旒的怪人。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像是被什么人牵着一样,低着头,垂着手一个一个走到了井口前。那些人让人看不清楚长相,仿佛在脸上有一层黑色的雾气掩盖了他们的面容。他们半点迟疑也没有,一个接着一个直勾勾地蹦进了井里。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急了,实在说不出这到底算什么。普通人在没有保护条件下,跳下去就是找死。就在老石准备喊人来救人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老头拉住了他,让他看井口对着的天空。此时他们才发现,本来黑乎乎的天空突然形成了一种云团的漩涡,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给吸上去一样。这样的奇怪景象只出现了短短的几分钟,之后所有的事情又恢复了正常。他们哆嗦着想要看看井底下有什么,于是只有把头凑了进去。可是井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而且连一点点的声息也没有,如果是六个活人跳下去现在绝对是哀嚎一片啊。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门上都冒出了大颗的冷汗,彼此商量之后,决定只有先回去,明天再来。就在他们转头准备回去的时候,真切地听到从井里传来了拉车的轱辘声和一阵极其好闻的糕点香味。闻到了这个味道,其余几人就仿佛一下子没了魂似的,转头就各自回家,并且过后便将这天的见闻忘记了。老石那个时候戴着他们家祖传的玉佩,据说是王莽之乱时汉代贵族遗下的宝物,最后流落到了民间,成了石家的传家宝。他戴着那块玉佩,当时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迷了神智。他喊了几下,发现同伴们貌似都没有听到他的话,之后看着那个诡秘异常的井,觉得此时也只有先回到家中。他心想着,这样是不行的,明天就找人来挖井,实在不行就去报告政府,让政府派人来调查。

此时我问道:“阿公,你既然都没有失去意识,后来为什么没有去报警呢?”

石老头听了这话,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景,他闭着眼睛,把本来就没几颗的牙齿磨的咯吱作响,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原来当时,在老石的家中尚有一位年迈的老母,一直卧病不起。彼时他一进屋子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直直的站在门口,老石一个晚上连连受到各种惊吓和刺|激,现在他看到久病不起的老母居然活动自如,犹如往后退了二十年,真的是又惊又喜,但那有些阴霾的眼神,感觉却似乎不太像自己的母亲。她突然说要给老石做饭吃,老石看着老太太利索地给自己炒着鸡蛋,还以为真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正在高兴地浑身发抖的时候,却听到从老太嘴裏出现了绝不属于自己母亲的声音,那声音极其的阴寒,一听就知道不是世间之人所能发出的。

按照老石头的说法,就是说他感觉说这话的时候,他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俯身了。人还是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老母亲,但是这声音和神色却是那样的阴森陌生。此时这个老太硬邦邦的说话,手里却还在捣着蛋浆。她慢慢地道:“这口井里的东西非比寻常,你不必再打听,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此事五十年后会有人来查,届时你再说出今日所见。既然你能够清醒走回来也算是缘分,你母亲可以多活五年的寿命。但是如果你把此事提早泄露出去,你所欠的五年阳寿就由你儿子来偿还,到时候你别怨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裏,我们就明白那个声音的由来了,那应该就是借寿婆没错。那时老石头听到这个声音,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老母亲,就看到自己的老母亲缓缓地转过了身体,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秘异常的冷笑,那一瞬间,他感觉这张脸仿佛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老太婆。为了自己的老母亲和儿子,他只能把这个秘密守了五十年,并且通过自己的脸面和关系,让这口井保留到现在。期间他所说的那些“人”跳进井里似乎再也没有爬上来过,五十年过去了,那口井成了老石的一块心病。

我望向六子,六子似乎跟我是同样的想法,他看了我一眼,转头问老头道:“您觉得那六个人……一直没有上来过?”

老头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儿媳妇拿着托盘、面盆来给我们送酸梅汤。老人一看有其它人在场,立刻就不再谈及此事,不过他显出了一种仿佛解脱的表情,看来这老人家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心裏似乎承受着很重的压力。随后,我们谢过老头和他的儿媳妇,啃了几个桃子又喝了乡村特制的酸梅汤。我顿感脑子也冷静了不少,想着这老头应该已经把事情都说完了,其他的就看白翌从那铜简中查到什么了。我们三人又稍坐片刻便告辞离开,要走的时候六子居然还要了一大瓶酸梅汤,说带回去冰了喝。

我们回到了公寓,即使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我觉得那种阴寒居然还隐隐存在。所以即使那么炎热的天气,我依然一滴汗也没有流出来。白翌小心翼翼放下了背包,六子想要用手去触摸,我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说:“这东西有诅咒,千万不能碰。”

于是他连忙像触电一样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可能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没面子,转而甩了甩手问:“这裏面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