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经·警喻品》:“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若充满,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当灾难来临的前,五感都会感应到……”
白翌那么说着,随后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我笑道:“这有意思……”
我说:“怎么说?”
白翌点着眼镜,看着书说:“裏面说有一个人看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之后,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劲,过的惶惶不安……”他冷笑一声说:“然后居然就死了。”
我皱眉道:“还死的真轻巧啊,他想要说的是长的很相似的人吧。”
白翌略微摇了摇头,说:“一模一样和很像的概念不一样吧,一模一样就是他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五官……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是镜子里的自己一样。无法分辨出不同才叫一模一样。”
我说:“这就有些诡啊,不过说真的也许是巧合呢。你不是也遇到过长得很相似的人么?”
白翌无聊得伸了一个懒腰,他说:“看到也是视觉的一种,也就是说当你看到了现实中不可能看到的东西,说明灾难和危险就要来了,所以我才说有意思。”
我说:“怎么说呢,的确有人会感应到危险的存在,不过为什么不是第六感,而是五感呢?”
白翌说:“这个世界被称为识界,也就是说所感知到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而那些你感觉不到的世界便是虚无的。”
白翌翻了翻书面,他忽然问道:“这本书哪儿来的?”
我看了一眼说:“哦,六子五块钱一本从小摊上淘的。我加班的时候拿来消遣用。”
白翌哦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了下去,我发现他对猎奇类的小故事还是非常热衷的,所以我便想到了六子前几天和我说的那件事。
我转过身体对着白翌说:“告诉你一件事,是六子告诉我的。”
白翌无聊的翻着书说:“哦?”
我凑近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火宅的留白’?”
白翌怔了一下,他皱着眉说:“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说:“六子最近接的一个短差,就是给一个德国人修复一副敦煌壁画,据说这幅壁画很有名,是当年美国佬兰登华尔纳从敦煌石窟中偷剥下来的。辗转到如今又回到了中国。”
白翌没有在听我的解释,他略微焦急地反问道:“六子插手了?”
我说:“是啊,有一个老头也对这壁画有兴趣,他卖了一个人情,被请去做顾问。”
白翌皱着眉说:“估计他很快就又要来麻烦咱们了。”
我说:“什么意思?”
白翌合上小说,打开窗户说:“那壁画还有一个名字,叫吃人的火宅。”
白翌打开窗户看着外头,点上了一支烟,他回过头看着我说:“六子这小子又惹麻烦了,而且还是一个大麻烦。我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再想八年前那样……”
我还想要继续问下去,但是白翌却不愿意再说了,直到他上班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但是关于六子那头也没有传来什么怪事,我以为也许白翌搞错了,没想到两天后真的接到了六子的求救电话。
“安子,安子你在么?”
电话那头六子好像在非常吵闹的地方,还有推车的声音,刺耳得金属声音。四周围非常的混乱。我道:“啊,在啊。你在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吵?”
六子说:“你来一下吧,店里先关了,我这头忙不过来。”
忽然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我紧张地问:“六子,六子你到底怎么回事?”
六子说:“我在XX医院,你来了我再说,对了,白翌呢?白翌能来么?”
我忽然想到前几天白翌说的大麻烦,而就在我分神思考的时候,电话就断了。我给白翌打了一个手机,但是白翌只是沉默了一会说下班他来医院,所以我便一个人先赶往医院,一到医院我就发现的确出大事了。
医院里有好几个烧伤病人,医生护士忙成一团乱,我在那群人中找六子的踪影,深怕他被烧成夜半歌声里的宋丹萍。
就在我找寻六子身影的时候我发现这些烧伤的人很奇怪,他们并非因为疼痛而尖叫,给他们处理的时候无论怎么撕裂伤口,他们都毫无知觉,但是听到声音就开始发狂似的乱叫。好像他们不能听见声音,否则就会发狂。医生护士死命地拉住那些病人,但是他们依然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拼命挣扎,越是吵闹他们就越是疯狂。嘴裏不停地喊着:“听到了!听到了……下一个就是我!”
终于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六子,他脸上都是灰尘,手臂上也有纱布,不过总算脸没事。
他看到我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他说:“哥们,哥们你终于来了。”
我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说:“这是怎么了?”
六子说:“哎,工作室被烧了,还有几个人估计已经挂了……”
我皱着眉说:“怎么会烧了?”
就在六子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老外,也是一身的狼狈,伤势比六子还要严重点。
六子对我说:“这是迪特夫,咱们的合作方。”
迪特夫朝我伸出手,我发现他的手臂和手上都是绷带。这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握手。
我纳闷地问:“你们到底怎么了?不是修复壁画么?怎么搞成这样?”
六子叹气道:“有人纵火啊……”
忽然从边上冲出来一个人他一下子撞开六子,我一看,他的脸一半已经无法辨认了,都是水泡和烧焦的痕迹,他一把抓住那个叫迪特夫的老外,对他说:“火宅!都是那壁画下得诅咒。完了,我听到了牛叫声!下一个就是我,就是我啊……上帝啊!救救我!”
他一边说一边被护士拉走,而迪特夫的眼神眼神飘忽不定,他喃喃道:“火宅……那壁画不该是这样的呀……”
我见现在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事来,而且那么大火,那壁画到底怎么样了都不好说,说不定这千年的壁画就那么烧没了。但是看到这些人我又觉得白翌说的那幅壁画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了,我觉得那群人没有痛感,但是他们又非常的痛苦。
此时一个穿得非常时髦的高挑女人来到医院,她一进来就是径直朝我们走来,她拿下墨镜后我发现也是一个外国人,长得非常靓丽。她苍白着焦急地问:“迪特夫,这是怎么回事?壁画呢?”
迪特夫捂着额头,筋疲力尽地说:“汉斯昨天晚上忽然发狂,他想要用火烧了壁画。”
女人愤怒得问:“那么壁画呢?他怎么可以那么干!”
迪特夫说:“汉斯虽然嚷着要烧掉壁画,但是他却烧了我们的工作室,天哪工作室裏面还有好几个值班睡觉的人,他们……他们都没逃出来!”
女人听到这裏倒是舒了一口气,仿佛人命还没有一幅壁画来得重要,她拍着迪特夫的肩膀说:“我会去和公司上级汇报这件事,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处理。”
迪特夫抬头道:“但是!汉斯和那些工作人员就那么死了,你不觉得那壁画实在是……”
女人抓住迪特夫的肩膀,她眯着眼充满着警告道:“这和壁画没有关系!”随后她轻柔地拍着迪特夫的肩膀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只是一个意外,懂么?”
迪特夫看着女人,那个女人随后便朝着医院外走去,她看也没有看那些受伤的人。
迪特夫看着女人的背影,低声咒骂道:“可恶……”
就在女人出去后没多久白翌来了,他看着这场景也是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也焦急的寻找我们,我朝他招了招手,迪特夫看到白翌来了比看到那女人来还激动,他站了起来朝着白翌走去说:“白翌,怎么是你?”
我这才想到白翌好像也知道关于壁画的事,白翌朝着迪特夫点了点头,他说:“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迪特夫,当初他专门来中国学习敦煌学。”
白翌简短地说明之后,便有些怒意地对迪特夫说:“你怎么又在研究那幅壁画,你不是说那是一个无解的谜团么?”
迪特夫捂着脸说:“我没有办法抵抗壁画的魅力,他就像是一个恶梦一样控制着我。我只能继续下去……”
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大家都没有回答我,像是对这件事有着诸多的避讳,连六子都也只是摇头,白翌叹气道:“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这件事连我都没有办法处理了。”
迪特夫痛苦地把头埋在手臂里,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男人陷入如此恐慌的状态,但是他为什么说无法摆脱呢?那幅壁画到底是什么?火宅又寓意着什么?我被搞糊涂了,但是现在这场面又没人能够静下心来回答我的问题。
当我们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半夜了,夜晚的冷风让我觉得头脑稍微清晰了些,不像前面在医院里那样晕眩。
六子和迪特夫都算是轻伤,所以他和我们一起出来,此时他站在马路上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他无神地看着马路对面,他喃喃地说着外语,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上这个老外差不多快到极限,再给他一点刺|激估计他会马上冲出去撞车自杀了。
白翌裹了裹大衣,他说:“先回家吧。”
六子哎了一声,也点了点头。接着在回去的路上,白翌把他八年前的事情和我们说了一遍,迪特夫在边上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从出来之后就开始像痴獃了一样沉默。
白翌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他看着窗外说:“火宅的留白,这是现代人给他取得名字,其实他原本只是一副在敦煌莫高窟第145窟的经变壁画,法华经中的火宅喻品经变。对,你们也听说过火宅喻品吧,就是法华经里的一段佛教故事:幼子在着火的宅院内嬉戏,不知道外界已经开始着火,长者心急如焚的逃了出来,借助佛祖的法力幻化出牛、羊、鹿车及诸多珍宝,于是火宅内的人都跑了出来抢珍宝,最终躲过了被火烧死的结局,这是一个富有大乘佛法意义的故事。说的是佛祖的各种法门、各种智慧为的就是救世渡人。也表达了世人如幼稚的儿童般不知道危难的来临……这是壁画的意义,只不过……自从它被偷运到海外之后,它就有了一个可怕的名字叫做吃人的火宅,据说这幅壁画看久了会让人发狂,甚至出现幻觉。自然这又增加了这幅壁画的神秘感,让人为之着迷。”
六子点头道:“我有一个客户就是对这幅壁画的秘密有兴趣,所以才让我加入他们,谁知道这些人都不正常,时不时就会有人失踪……”
我看着迪特夫,迪特夫说说:“不是失踪,而是消失,如果长时间凝视这幅画之后就会出现幻觉,但是这不是最可怕的,如果当你听到有牛、羊、鹿这三种动物的叫声后,你就会消失不见。这就是它被称为吃人的原因。我们就是为了揭开这幅壁画的秘密才加入工作队进行研究的,至今已经有很多人莫名消失了。”
六子说:“那……那我呢?我不会和你们一样了吧。”
迪特夫看着六子,他叹气道说:“你本来就是外聘人员,所以至今都没有让你真正接触壁画,只是让你在电脑中複原图案罢了。而且你也的确没有必要接触那幅壁画。”
六子呼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那么就是说那个汉斯之前嚷着听到了什么叫声,也是这个道理?”
迪特夫点了点头,他又把头埋在了双臂中,不再理睬我们的提问。
我问六子说:“那么六子,你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