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他态度坚决,心裏也有些高兴,这个曾经病弱的孙儿,如今已经长成小小男子汉了。她放缓了神色:“傻孩子,你就没想过么?祖母去了京城,若连你也跟着去了,你妹妹岂不是要一个人在家?她才七岁呢,你放心不下祖母,难道就能放心得下妹妹?”
赵玮顿时为难起来了,他看了看赵琇,再看看张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赵琇却笑道:“哥哥既然对自己的身体和骑术有信心,那也该对妹妹的能力有信心才对。祖母和哥哥尽管放心去京城,我在家可以把自己照顾好的。我也这么大了,家里又有卢妈他们在,你们还怕我会吃不饱,穿不暖吗?如果外头有事,还有卢叔呢,我也可以去宗房请璟大哥出面。”
赵玮跟妹妹一块儿长大,这几年里几乎是吃住都在一处,对她的心智能力再了解不过了。对这个妹妹,比祖母更有信心。他只略想了想,就点头道:“妹妹说得有理。我们家与族人共居,外人断不敢胡乱欺上门来。再说,祖母是郡公夫人的诰命,我身上也有个爵位在,县衙那边会多加看护的,谁有那胆子敢招惹妹妹?”
张氏考虑片刻,便大胆地答应下来:“好,那你赶紧回去收拾行李。我打发人去学堂给你请假,明儿一早就出发,你得把骑马要用的护具都准备齐全了,这两千多里路呢。一路骑马过去,可不是玩儿的,当心把皮都磨破了,出血叫疼。”
赵玮大声应下,转身跑出去了。张氏看着他欢喜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嘱咐孙女:“你前儿说要给他做的那几块皮垫子,可做好了?没做好的赶紧做出来,让他用上。你哥哥是没吃过那个苦。他以为骑马赶路就象他平日在城外练骑术时那般轻巧呢。”赵琇连忙答应了,起身回房。
秋叶已经抱着孩子回自己住的小院收拾行李去了,张氏又打发了人去给宗房赵璟的妻子沈氏送信,让她过来一趟。虽然家里有卢妈在,她不怕孙女会得不到很好的照顾,但卢妈夫妻毕竟只是仆人,赵琇又小,有些事需要主人出面的,少不得要请赵璟夫妻照应着。
这一趟北上,张氏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是否会病倒,也不担心小孙子的体力是否能跟上,最担心的是小孙女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但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她祖孙俩是一定要走这一遭的。
卢妈小声劝她:“老夫人这是何必?哥儿虽学了骑术,但年纪还小呢,何必吃这个苦头?他跟着去了京城,也做不了什么。您不但自己要吃苦,还要为孙子担心,哪里受得住?”
张氏却摇摇头:“我让玮哥儿一块儿去,不但是为了看望太子殿下,还有一件要紧事,需得他回京城一趟。”
是什么要紧事?赵玮已经十一岁了,虚岁都可以算是十二了,当年她为了孙子的安危,放弃了建南侯的爵位,但太子殿下却许诺,等赵玮长大了,皇帝就会让他继承侯爵的,在那之前,赵玮就暂时顶着个县男的名头。如今一晃五年过去,袭爵的旨意始终没有下来,有风声说,皇帝这几年身体不大好,时常生些小病,否则太子也不会代父出征了。也许皇帝只是一时没顾上赵玮这边,也是有可能的,可旨意一日未下,张氏都不能心安。
小长房那边似乎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再度有所动作。赵玦去了辽东做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小吏,虽然名声臭不可闻,但赵老郡公的旧部们看在旧日情份上,绝不会让他死的,有时候还会拉扯一把,据说他如今已经升官了,升到几品还没打听到。他的母亲牛氏一直住在京城,跟娘家的来往不断,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派了管事过来打理族中分到的田地,租子都照最高的收,拼了命地榨钱,听说还卖掉了京中好几处十分赚钱的店铺,也不知是不是急等着钱做什么事。蒋家那边也为了蒋氏,一直努力打点各方,想要把女儿从牢里弄出来。按理说,这些人都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波了,但张氏实在放心不下,就怕他们有翻案的那一天。
只要赵玮袭了爵,这些人再不安分,也对小二房造不成伤害了。张氏甚至可以让宗房把他们这一支从族里赶出去。他们祖孙俩,是迟早要往京里走这一趟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张氏就带着孙子赵玮,陪同秋叶母子一起离开了奉贤县城。
送别了祖母、哥哥和干姑姑,赵琇回到家中,坐在堂屋正座上,开始发呆。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一个人管理这个家了,她能应付得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