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外六房的人押着两名小长房的下人过来了。这两名下人不是管理田产的,而是跟随赵泽南下的。外六房的人在城外码头上抓到他们,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一封信,是赵泽将小长房出族一事的细节,以及管事涉嫌做假账贪墨钱财、赵煜积极追查等事全都写了下来,意图报告给京中的祖母牛氏知晓,请她老人家决定日后该如何行事,同时也请她早做准备,因为族中派去京城收回产业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赵煜一看到这封信,脸色也难看起来。赵泽被逐出二房,是他收留了对方。结果对方回报他的,是抢先向家中通风报信。如果牛氏得了消息,先将大部分财产隐匿起来,那吃亏的还不是他们一族吗?而且赵泽在信中所言,也有告密的意思,似乎是在向牛氏报怨他赵煜护侄孙不利,没能阻止族人将小长房出族,还意图染指小长房的财产。
赵煜看着外六房的人脸上略带讥诮的表情。心中的怒火就越烧越旺。赵泽闻讯赶来的时候,一进门就被他指着鼻子骂:“我处处护着你,反倒惹你嫌了是吧?你家下人不老实贪钱,我见你年纪小没经过事儿,帮你追索被贪墨的银子,倒被你当成坏人了。既如此,我还操什么心?你还不如趁早离了我这地儿,省得脏了你这样高门大户出来的尊贵公子哥儿?!”
赵泽被骂得懵了,但懵之余他也觉得委屈。他年纪是小。但不是傻子,赵煜对他是利用还是关心,他看得出来。可赵煜是长辈。当着族亲们的面。他又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含泪承受着赵煜的责骂。
他如此软懦,哼一声都没有。赵煜骂了半天后,也骂不下去了,只能命人将他送回客院去,还吩咐说:“让泽哥儿安心念书。没我点头,不许他出院门一步!”
赵泽被送回客院,门前多了两名孔武有力的男仆把守,他真的出不去了,连从京城跟随他前来的下人。也只留了两名丫头照顾他饮食起居,其余人等另行安置了。完全联系不上。赵泽等于是被软禁了,他心裏真的很害怕,哪里还能念得进书去?
晚上,柳莺不知用什么法子,来到了客院。她进了屋,劈头就骂赵泽:“你无事送什么信?怎的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如今连我在煜大老爷面前都有了不是,说话也不如先前管用了,真真坏了太太的大事!”
赵泽红了眼圈,虽然他从小没少被人骂,但柳莺只是个丫头,凭什么也来骂他呢?他犟着嘴道:“发生了这么多要紧的事,怎能不跟祖母说一声?难不成真要让族里的人上京抢走家里的产业么?!”
柳莺跺脚道:“我能这么糊涂?信早就发出去了,哥儿这一封才是多余的呢!”当然,她发信的时候,假账之事还没有曝光,再发一封也是应该的,但被发现就不好了。反正颖王府的人逃走了,他们必定会将最新消息报上去的。
赵泽惊讶急了:“你发过信了?那怎么不跟我说?”
“内宅外院往来不便,我还能事事都跟你说?”柳莺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说了让哥儿安心读书,哥儿就只管读书,外头的事有我呢,千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只要你还住在这宗房的宅子里,你就还是赵氏子弟,底下人行事也便宜些。若是你再激怒煜大老爷,他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去了,叫我们底下人怎么办?所以,哥儿还是老实些的好,其他的少管!”
柳莺很快离开了,赵泽郁闷地坐在屋里,心裏委屈得很,但又不敢不听柳莺的话,只能忍气吞声。
兴许是柳莺送出去的信发挥了作用,族中派到京城里收回产业的人遇到了挫折,牛氏及时转移了一部分产业,声称是这几年里为了贴补家用给卖掉了,同时她又拒绝交出奉贤那九千多亩良田的地契,更不接受出族之事。族人将宗族大会公议的决定告诉她,又说秦家和钱家都已经知会过了,无人有异议,官府已变更了小长房的户籍,京兆衙门也接到了奉贤知县行文,正式将小长房从原建南侯府一脉的成员名单中挪出去。当然,这关系到赵炯赵玦一系还是不是建南郡公的子孙,所以衙门的人也不敢大意,他们要上报给朝廷和皇帝,等到皇帝点头表示允许了,这出族的程序才算是完成了。
皇帝现在正忙着挑选储君的事,身体也不大好,这种“小事”只要朝中有人帮忙压下来,一时半会儿的皇帝是不会有反应的。可他不点头,牛氏就有底气不承认出族之事,京中的族人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能讨到手的,也就只有所谓仅剩的四千亩族田的地契。
消息传回奉贤,赵煜与一众族人们都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打算要跟小长房扯皮到底了。二房祖孙倒是非常平静。他们已经收到了来自广平王世子高桢的亲笔书信,信中说,他们所报之事,广平王都已知晓了,并且通知了朝中相关人士,他们会留意颖王府动态的,让张氏祖孙不必担忧。
张氏祖孙就真的不再担忧了,小长房与族人扯皮之事,他们也没兴趣参与。这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九月底了。赵玮决定要参加明年的童生试,正在先生的督促下,进行考前四个月的最后冲刺。而赵琇在祖母离家的数月内展现了自己管家的能力,张氏表示很满意,开始教导她更多的东西,也尝试将一部分家务交到她手上,让她独力打理了。
赵琇真正掌握了一点权力,她觉得自己似乎在祖母面前有了那么一点话语权。她在考虑,是不是该向祖母提起开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