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轩常在南汇地界上混,消息倒是比她还要灵通些:“这事儿我听说了,不但是她,连她亡夫的几个表兄弟和朋友,都在琢磨这件事呢。因这是外洋客商之间的内斗,南汇官府也不好插手,只能时时派些差役在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巡逻,以防生事。他们若是直接找上仇人武斗,咱们大楚人也不好插手,却不能叫本国的人受了池鱼之灾。”
这件事原来有这么公开吗?赵琇有些为格温妮丝担心:“她那个仇人是叫马特吧?听说是攀上了什么贵人,到底是谁家?”
赵启轩隐约听说了一点风声:“是哪家不清楚,但那个叫马特的。好象与魏太太娘家是旧交,他们的国王换人做了,这马特也跟着逃跑,后来去了法兰西国做生意。若不是有这份交情在。魏太太的亡夫也不会轻易上了他的当。前年他好象向贵人上贡了一件极珍贵稀有的物件,那位贵人又把东西送到了京中,不知是讨了哪一位的欢喜,得了好处。因此对这个马特就格外客气些。又见这洋货获利颇丰,便拿了本钱给那马特经营,算是入了股。那马特如今并不常在南汇逗留,时常往广州、宁波、泉州去,他在大楚贩了丝绸、瓷器与茶叶出洋,又将外洋的各色宝石、香料与白银运来,还去南洋贩米,去印度贩紫檀,生意做得很大。在几个大港都有宅子。仆从无数。”
赵琇听得眉头直皱:“这么说来。他还真成了气候了?还是要先打听他的靠山是哪一位,不然格温妮丝贸然下手,也难有好下场。她虽有亲眷相护。到底是外邦之人,在本国无根无基。得罪了权贵,日子也难过。”
赵启轩点头:“正是呢,马特如今听闻是在泉州,因此还不知道有人来寻自己晦气,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有所动作的。正该劝一劝那魏太太,别犯糊涂。就怕她对那马特恨意太深,不肯轻易放弃。”
他又把威尔斯太太叫成了魏太太,赵琇也懒得纠正了,直接对他说:“启轩哥若是与他家的人有来往,就去劝一劝吧。真要报仇,也不一定非得在大楚境内动手,他难道能在大楚待一辈子?只要离了这裏,不管他上哪儿去做生意,印度啊,南洋啊,还怕没机会吗?他在这裏已经有了靠山,别跟他硬碰硬。”
赵启轩想了想:“魏家人如今问我朋友,把那魏尔思曾租过的宅子买了下来,看着是要长住了,大约也是打了妹妹这个主意吧?”
“既然他们心裏有成算,那我们也不必替他们着急。”赵琇道,“格温妮丝是组了商队来的,想必仇要报,买卖也要做。外洋客商要在大楚采买的通共也就那几样,启轩哥何不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若是货量大一些,你也能多赚些零花钱。还有,外六房这两年多开了几家商号,做的生意也不局限于棉粮茶这几样,如果是他家也有的,就拉上他们,你在你哥哥们面前也有面子。”
赵启轩面上露出了喜色:“这是正理儿,待我去问他一问。”
格温妮丝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仇人的情况,知道他不在南汇,也不着急报仇,就在南汇住了下来。生意是要做的,有赵启轩这么一位熟知本地情况、人脉又广的人愿意主动帮忙牵线搭桥,她还求之不得呢。茶叶、丝绸、瓷器这几样,赵启轩都认得人,其中茶叶交给了外六房与蔡卓成的茶行,只卖平水珠茶与福建特产的正山小种红茶。外六房为了独揽这笔大生意,特地派齣子侄亲往福建采买,威尔斯的两位表兄得知,打算跟着一起过去。
赵琇听说这个消息时,心中颇为担心——他们该不会是听说马特在福建泉州,所以特地跑这么一趟,去探听仇人消息的吧?
赵启轩也在念叨这件事,特地跟外六房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千万把人看好了,别叫这两人生事,又特地带了个可靠的通译同行,专门负责盯人。
赵启轩领了去采买生丝与丝绸的任务,还牵线搭桥,把赵家织场出产的棉布引介给格温妮丝。她对其中几种深蓝色的格子细棉布十分有好感,也订了一批,不过因是试卖,所以只订了一万匹棉布,共十种花色,每种一千匹。
这个订单足够赵家织场忙上几个月了,可算是织场开办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但赵琇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先被泼了一盆冷水。
格温妮丝写了信来(当然是英文的),问赵琇,她手上有几件十分珍贵的英国特产,想要送给大楚京城中的贵人,但苦于无人引荐,不知道赵家可有推荐的人选?
赵琇忍不住叹气,这位年轻的英国寡妇,比她想象的更有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