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玮说完后,忍不住对祖母感叹:“孙儿小时候也见过范统领,那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原来他这般精明能干?”
张氏笑道:“你也太小看他了,更小看了广平王。若是范将军当真平庸,王爷又怎会把他留在身边?更不会将他荐到边城去了。”
赵玮感叹万分,又道:“只是他想得好,却不知事情到了朝廷里那些官儿手上,能不能奏效。他这折子明明是密折,可不知怎的。到了中书,竟然泄露出去了。如今六部堂官,宫中当值的将领,甚至是京中勋贵里有些头脸的,都知道了这主意。皇上正发火呢。把几个中书舍人都革了职,还敲了板子。”
张氏连忙收了笑容,严肃地说:“这可不得了,若是中书有人泄密,是要出大事的。这一回倒也罢了,就算范将军不曾上奏,旁人也会想到。清国那头该乱的还是会乱的,可若换了是别的机密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赵玮道:“这是新皇登基后头一次大捷,正给皇上长脸呢,中书就出了这等漏子,幸好发现得早。及时补救,也能免去后患。若是将来出了别的大事,方才显露出来,那就来不及了。”
赵琇有些好奇地问:“这被生擒的清国王爷太子,都叫什么名字?”
赵玮摇头:“这种事我哪里知道?奏报上大概有提。我是找鲁叔打听的,但他并没有说俘虏的名字,倒是说了那清王之兄的封号,好象是叫什么恭王的。”
赵琇心裏就思索开了。那两个身份贵重的俘虏的身份,还有清国如今王子争储的局面,怎么听怎么耳熟,也许现在东北那一片正在上演九龙夺嫡的好戏?不过清军被太祖皇帝赶出了关外,清王也算不上什么真龙天子了,若他的儿子还要再为那王太子之位争个你死我活,国力肯定会受到影响。在这件事上看,范本章确实料事如神呢。
就是不知道清王会不会为了这个爱如珍宝的嫡子,暂时放下野心,与大楚议和了。
事实证明,如今在位的那位清王确实是个好父亲,他出手镇压了蠢蠢欲动的长子,以战败失利、抛弃同袍逃走的罪名将他圈禁起来,并主动派出使者,向大楚递交了议和的国书。大楚刚刚赢得大捷,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议和?新皇将国书驳回了。清王没有花太多时间纠结,就再一次命人送来了国书。这一回,他代表清国,愿意成为大楚属国,世代奉楚帝为主。
事实上,清国经历这一次战败,也损失了大批青壮,战死的士兵且不论,被俘的三万多人叫范本章扣下了,也要不回来。新皇有旨意,命他将这些俘虏送去山西开矿,除非清国出钱来赎,否则一个人都不许放回去。这些都是清国的八旗精兵,折腾几年再放回去,早成了残兵。清国行八旗之制,清王虽为国主,但那些八旗旗主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的子弟若是战死还罢了,可既然还活着,只是被俘,若是不和谈,岂不是要丢了性命?就算清王愿意忍痛舍弃兄长与嫡子,八旗权贵也不肯舍了自家的骨肉。清王若是一意孤行,引起反弹,他那王位也未必坐得稳。
而王长子虽被圈禁,他背后的人却不肯消停。太子既然被俘,多半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不配再坐在储位上,除了王长子还有谁能接替这储君之位?有这种想法的不光是他这一方,几位年轻的王子也纷纷起了些别的想头。嫡子若是丢了太子之位,其他人全是庶出,谁说就只有长兄能做太子?
想要压制住这些风波,清王就已心力交瘁,实在没有余力去想别的。暂时做大楚属国也没什么不可以,至于等清国恢复了元气后,是否还这么老实,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新皇深知这一点,也不着急,派了两员心腹大臣前往边城,与那清国来使商讨议和之事。不是说认了属国就行的,归顺的程序和仪式一样都不能少,甚至清国国主还要亲自到大楚国都来伏首参拜,大楚派谁去清国做使臣,清国军队要不要裁撤?还有属国冠服、名号、臣属等诸多事宜,都要议。清国想要赎回他们的太子、恭王与将领,也要好好讨论一下条件。如此多的细节,都要仔仔细细地商议定,可不得花上一年半载的?
新皇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后日大行皇帝梓宫出殡之事上了。
死去的承庆帝,最终定谥号为楚惠帝,庙号太宗,即将移梓宫于保定北面的皇陵。
百日国丧,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