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道:“这如何能一样?那几样首饰也不贵重,碧菡戴出去,也是你的体面。”然后再次正色嘱咐孙女:“你要记得,这一回去方家,比不得在曹家,也比不得去王府,更比不得从前在奉贤老家时,你随我出门拜访亲友。方家世代书香,是名门大族,家中子弟人人都熟读诗书,通晓礼仪,连侍候的丫头小厮,也都比外头的人家多几分文雅。你去了,行事要尽可能稳重,不要随意与人说笑,也别跟人起了冲突。即使有人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能忍的,就忍一忍,不能忍了,也等回了家再跟祖母和哥哥说,千万别跟人当场吵起来,那就太失礼了。”
赵琇觉得祖母未免太过神化了方家,书香名门又如何?张家难道不是书香名门?即使祖母并非出生于嫡支,娘家又曾败落过,祖上却是实打实出过书法大家的。京城的这个方家,论在文坛上的成就,还不如它桐城的本家呢。不过是在本朝出过几位高官,子弟又多入翰林罢了,倒把自己的架子端得老高。相比之下,同样是书香世家出身的二舅公,还有松江名门的沈家人,行事就远没有方家人矫情。
不过赵琇不想跟祖母争吵,便闷闷地应了她的嘱咐。
可张氏要嘱咐的话还多着呢:“做诗也是,若能做得出来,自然最好,做不出来,也要竭尽全力完成,哪怕是敬陪末座,也不能不做,叫人笑话无才又无礼。别人评你的诗不好,你也要客气些。那都是书香名门出身的千金,个个都自幼饱读诗书,可比你要用心多了。你才不如人,就该谦逊些才是。”
赵琇忍不住说:“她们当中也没几个比我强的。上回她们诗会作的诗,您不是都看过了吗?”
张氏瞪了孙女一眼:“一时失手又如何?那一回的题目本就不好作。你可不能因为一次侥幸赢了几个人,就自认为是个才女了。自高自大,可不是好事。”
赵琇叹了口气:“我没有自高自大……好吧,我知道了。对于有本事有才华的人,我向来是很佩服的。象今日的寿星女方五姑娘,我就十分佩服她。如果她愿意搭理我,我就多跟她请教一下学问好了。”
张氏勉强接受了孙女的承诺,又再嘱咐说:“方家这样的人家,都是有规矩的。你在家里随意惯了,到了人家家里,可不能再随意了。要听主人家的安排,别随便乱走。方家合族聚居,家中子弟又多,你若是随便乱走,万一碰上一两个方家子弟,可就要失礼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礼教大防,也当注意才是。”
赵琇随口应着,心裏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在现代看过的网络小说里,这种宴会什么的,不是最容易出事的吗?比如谁家姑娘故意泼湿自己的衣裙,然后借口换衣服,跑到人家花园里偶遇某位公子哥儿或是侯爷、王子什么的啦;又比如谁家姑娘为了对付庶女或是情敌,故意泼湿对方的衣裙,然后让人将对方领到某个事先准备好的地方去,再把别的男人诓来,制造二人的绯闻,再带人来撞见,然后就把二人凑作堆,彻底堵住了对方跟自己争男人的可能啦;再有什么故意弄脏人家的衣服害人出丑,又或是引人到花园里推进池塘……等等等等。就算她什么都没经历过,看小说也看过不少了。虽然这方家不见得对她有什么敌意,但方二呀,方四呀,还有上回被她喷了一顿的刘家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更别说这一回诗会,听说还有从未见过面的官家千金参与了。
赵琇觉得,自己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不过是麻烦了点,但要是真出了事,至少要把自己撇清,千万别陷进什么麻烦去了。除了不轻易离开人群到偏僻的地方去以外,她可以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
因此,在出发前,她特地嘱咐碧菡:“多带一套衣裳,预备有什么意外需要替换。梳头的家什伙儿你也带上,跟衣裳一起放在马车里。如果我有需要,你就立刻去拿了来。到了方家后,你别光顾着跟人走,要记住出入的路线、地形,还要问清楚咱们家的马车停在哪里,随行的车夫、婆子又在何处歇息。万一有需要,你可以立刻从后院奔到前院找人。”
碧菡只觉得莫名其妙:“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你别管了,总之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赵琇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我带去的帕子换一条,不,要多带几条备用,要素绢的,最普通的料子,上头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熏香。如果丢了,也就丢了,别让人认出那是我的。”她低头检查了一下随身戴的玉佩,摘下来,换了个什么都没刻的青玉无事牌,然后特地挑了个十分结实的丝绦系上了,还多打了几个结,确保它不会晃呀晃的就掉下来。
女孩子在别人家里掉了手帕、玉佩、首饰什么的被人拣到了做文章,似乎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桥段。
赵琇甚至让碧菡带上了几样救急的成药,治腹痛腹泄的,金创药,还有缓解酒醉的,提神醒脑的……
碧菡都糊涂了:“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从没听说过出门做客还要带这些东西的。”
“你就当我是心血来潮吧,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晚上回来我赏你。”赵琇随口答着,想了想,为了预防万一,又从首饰匣里挑了一根硬度不错的鎏金佛手簪,插在自己的发间。必要的时候,它可以当成防身的武器。
“好了。”赵琇笑着拍拍手,“准备齐全了,咱们这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