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呢。”赵玮装作板起了脸,“昨儿往广平王府送世子的生辰礼时。你悄悄往里头塞了什么东西?你当我不知道呢?也就是你哥哥我够机灵,及时替你打了掩护。到了王府,又是世子亲自收了东西,方才没惹出什么闲话来。倘若有一两个没眼色的人见了那包东西,又知道是你塞进去的,你还要名声吗?祖母为什么数落你?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行事不够谨慎?”
赵琇扁扁嘴。小声说:“我特地做的斗篷,本就是预备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你们却说闺阁里的针线不要轻易外传,不肯把我的斗篷送过去,我才逼不得已。用了这非常之法。其实包袱上面又没写我的名字,我也没跟送礼去的人说什么,外人哪里会知道是我的针线呢?我要是昨天没送,他明儿就陪王爷进宫过年去了,说不定要过了上元灯节才回王府。那时候他生日都过去老久了,再送这东西又有什么意思?”
赵玮忍不住捏了妹妹的鼻子一下:“你这死脑筋,他过生日,你送什么不行。非要送自己的针线?这东西最容易叫人挑错了。万一他穿了衣裳到宫里去,太后和皇后娘娘见了,问那是谁做的。你叫他怎么说?往后再也不要送亲手做的针线了,文房四宝,珍宝古玩,什么送不得?”
那跟亲手做的礼物,意义是一样的吗?再说——赵琇心裏嘀咕着——高桢非要她送亲手做的衣服,她能有什么办法?
就连赵琇自己都没发觉。当她心裏闪过这个念头时,无奈的抱怨背后。蕴含的是什么样的甜蜜心情。
过年了。
这是赵家二房在久别京城多年后,合家回到京城过的头一次新年。祭祖。宴席,亲友来往,饮食嬉戏。赵家小宅里前所未有地热闹。
除夕夜,六房在京诸人都在赵家二房小宅里,与赵玮赵琇兄妹一道,陪着张氏吃团圆饭,祭拜祖宗,放烟火。
大年初一,赵玮穿戴着建南侯的正式官服,前去参加大朝会,之后又是接连数日的酒宴应酬。赵琇在家陪着祖母张氏也没闲着,除了跟本家女眷孩子们说笑嬉闹,还到曹家去做客了。可惜广平王父子都进了宫,她们没能见着,只是送去了祝福。
等过了正月初五,京城才稍微平静下来,但亲友之间的来往才刚开始。赵家在京城亲友不多,倒是颇得了几日清静。但初五也就是“破五”,六房的店铺开市了,赵启轩等一众六房的人都忙得停不住脚,赵启轩的妻儿索性就到二房小宅里吃饭,晚上才回自家宅子去。跟年龄相近的赵淮、赵沅玩在一起,行事素来比同辈人老成的赵玮和赵琇也添了几分童心,盘算着要跟堂侄、堂侄女们一道逛庙会去。
张氏与赵启轩之妻马氏都放不下心,但赵玮出面拍了胸脯,又答应多带上几个成年有力气的随从跟着,她们才勉强答应了。赵琇高高兴兴地穿戴一新,拉着赵沅上了马车。赵玮与赵淮骑马,四个少年少女带着七八个男女仆妇,一起出发往鼓楼附近的庙会。路上赵沅叽叽喳喳地说起从邻居家听来的传闻,庙会上有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如数家珍,说得赵琇心痒痒的,忍不住就掀起了车子的窗帘一角,看外头的街市是否有赵沅说的热闹。
这一看,她就发现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情形。她连忙拍了拍车厢,对前头的车夫说:“走慢一点,靠边停一停!”
车夫不解,但还是遵照她的吩咐,把车停靠在了路边,赵玮骑马过来问:“怎么了?”
赵琇掀起车帘,往后方看去,招手示意兄长朝那边张望:“哥哥,你瞧瞧那个人,是不是赵湘?”
赵湘一脸落魄地被一户人家的门房推出门来,差点儿摔倒在地。她身边一个丫头婆子都没有。那门房还毫不客气地骂她:“我们姑娘说了,不认识你!你是哪里来的疯丫头,胡乱就上门问人讨钱?看你穿戴也不象是个穷光蛋,怎么还做起了乞丐的勾当?赶紧走吧!再不走,我们可就报官了!”
赵湘哭着扑到门上:“我真认识你们姑娘,以前她还说过是我的好姐妹,怎么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前年我还来过你们家呢,当时我打赏了你两个银锞子,都是二钱重的,你不记得了么?”
回答她的是砰一声关上的大门。赵湘伏在人家门前的抱鼓石上大哭起来。门内又传出一声厉喝:“大过年的,谁在我们家门前哭?这是存心给人添堵呢吧?!”赵湘一窒,又见周围围了几个人对她指指点点地,终究受不住,哽咽地哭着跑了。
赵琇跟赵玮面面相觑。赵玮低声道:“我们先走吧,别叫她发现了。”赵琇会意,缩回了马车里,一行人重新往庙会的方向赶。
赵琇心想,为着过年,也有日子没留意牛氏赵湘那边的情况了。看赵湘这副落魄的模样,莫非赵演走后,又出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