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一窒,这么说来,赵玮好象……她只是以为他答应了……
蒋七老爷又冷笑:“便是他真的出尔反尔,你又奈何得了么?他手里有人证,有物证,还有身份权势,无论几时要告发你,你都逃不掉。”
赵湘颓然坐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忽然哭了出来,爬到蒋七老爷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哀求:“七舅舅救我!”这回的眼泪,却是真心的。
蒋七老爷甩开袖子:“怕什么?他会将你送来我们蒋家,就意味着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轻易告发你。即使你受了他家再大的气,都只能忍了。他家手里握着你的把柄。你这辈子都只能离他们一家远远的。否则,便是下狱斩首的下场!”
赵湘放声大哭,心裏却是安定了些。虽然建南侯府没有答应保密,但是……他们应该不会到处宣扬此事吧?
蒋七太太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就觉得碍眼之极。转头质问丈夫:“老爷,你真要把这个蛇蝎心肠的小丫头留下?还要留下那个恶毒妇人?!就算这小丫头是你外甥女儿,那妇人又与我们家有何干系?!”
蒋七老爷命赵湘:“到隔间里陪你祖母去。”
赵湘哭声一顿,知道他们夫妻是要避着自己说话,虽然不情不愿的,但如今寄人篱下。也只能忍了。只要七堂舅愿意收留自己就好。
她到了隔间里,牛氏已经醒了,把方才外头的动静听了个分明,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赵湘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费尽心机投奔了来。却受到这样的嫌弃。但赵湘并不理会。不过是几个白眼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又不是没受过。只要能脱离京城那个流言肆虐的地方,她就能为自己争一份锦绣前程,为此什么苦受不得?
隔间外,蒋七老爷对妻子说:“不过就是两个人罢了,一个老太婆,一个小丫头,能费得了多少银米?”
蒋七太太冷笑:“我难道是舍不得那点银米么?老爷可别忘了。闺女的婚事是怎么没的?那时赵湘可还在七八十裡外的京城住着呢!如今她要跟我们一家住在一处,外头的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呢?你我夫妻已是一把年纪,倒也罢了。闺女还要再说亲事,儿子明年也该订亲了,有赵湘在,哪个体面的人家愿意与我们说亲?你就不为儿女着想一下么?况且,你别忘了赵湘那丫头的名声!她对着陌生人,尚且能不要脸面。我们的儿子只比她大一岁,你就不怕她会打上我们儿子的主意么?!”
蒋七老爷脸色一变。这方面他还真有些担心。想了想,他问:“你道如何?”
“很简单。”蒋七太太斩钉截铁地道。“赵湘声名狼藉,还厚着脸皮活下来,就够丢蒋家的脸了。我也不是心性歹毒的妇人,直接把她送进尼姑庵里去吧。我知道县里有一家庵堂,与外头的庵堂不同,最是规矩严谨的。让她进那庵堂里,一辈子清灯古佛,也好为她父母所害过的人命祈福。至于牛氏那婆子,县中不是有养济院么?正适合她这样的老婆子,把人往那里一送就得了。横竖养济院里有吃有喝,她死了,也有人替她办后事!”
“这……”蒋七老爷沉吟不语。
蒋七太太的声量并不低,隔间里的赵湘与牛氏听得分明,吓得脸都白了。赵湘心中更是后悔,如果千方百计投奔了来,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不如继续待在京城绵花胡同里,受建南侯府那每月一袋米两吊钱的补助呢!
“不行。”蒋七老爷的回答让赵湘与牛氏都松了口气,却让蒋七太太不满了:“为何不行?!”
蒋七老爷叹道:“我知道你看她们祖孙碍眼,这么做,你固然是爽快了,可日后我们又要如何去见嫡支的堂兄弟们?赵湘若是我亲外甥女,这么做也无妨,可她不是,她是嫡支长房家主的外甥女。与其将她送进庵堂里清修,日后受婶娘与堂兄们的埋怨,倒不如直接把她们祖孙送往济宁老家,交给她亲外祖母与亲舅舅们?到时候,他们要如何处置她们祖孙,就与我们无关了。”
蒋七太太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却冷笑道:“换了我是婶娘,收留赵湘也无不可,毕竟是亲外孙女儿。可收留牛氏那恶毒妇人?婶娘一定不乐意!当日赵玦被擒,为了活命,招出了许多人,其中就有嫡支长房的叔伯们。就为了这事,叔叔一气气死了,合族上下不知有多少子弟受了牵连。赵玦可以说是蒋家的仇人了!那牛氏是赵玦之母,从前又与蒋家交恶多年。婶娘看到他,病情都要重几分。你那些兄弟见老母这般,对外甥女又能剩下多少怜惜?”
她冷哼一声,走到隔间前,故意大声道:“赵湘那丫头最是精明不过,不难想透这个道理。横竖她已经对牛氏下过一回手,不知道这一路南去,她会不会再狠一次心?”
蒋七老爷皱起眉头,拉了拉妻子,小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蒋七太太冷声道:“没做什么,那婆子可恶,坏了我闺女的好亲事。我要吓一吓她,又没做别的,有何不可?”
隔间里,赵湘也猜到了蒋七太太的用意。无奈她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得,谁叫她确实下过一次手呢?此时牛氏看向她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猜忌与悔恨。她心微微一沉。
这一路南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