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与马车轮子转动的声音。赵琇听得诧异。难道是张氏与赵玮回来了?不是才去了广化寺吗?这么快就回来。莫非张氏又在半路上改变了主意?
她走出了客厅,直奔向前门方向,到了影壁前就忽然刹住了。
一个瘦高的身影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抬头看见是她,露出一个略带点儿惊喜的微笑:“赵妹妹。”
来的竟然是高桢。
赵琇惊讶极了:“你怎么会过来?”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先前不见他有拜帖送上,没想到他会在祖母与兄长都不在时上门拜访。
高桢挺直了腰杆,看似轻描淡写地道:“父王差我来给你们送书,都是我父王从前收藏的,不是什么珍贵典籍。也不知你们看不看得上。”
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随从,因见赵琇出来,都把头垂得低低的。赵琇知道自己唐突了,有些不好意思:“快进来吧,请到客厅看茶。”说着就引高桢往客厅去,见汪福来赶了过来。忙示意他帮着交接书本。
高桢落座。赵琇让丫头送上热茶。他喝了一口,微笑道:“这是府上茶园出的辉白茶吧?我吃着觉得越发好了。内务府每月也送不少贡茶来。可样样喝着都不如这个顺口。”
赵琇笑道:“你喜欢,我就叫人每月给你多送一份。反正是自己家茶园出的东西,不值什么。”
高桢微笑:“那就多谢赵妹妹了。”他顿了一顿:“怎么不见老夫人与赵兄?”
赵琇也不好实话实说,只能含糊以对:“哥哥陪祖母去广化寺做法事了。我今儿负责看家。”
“这真是难得,平日一向是赵妹妹陪老夫人去的,我还以为妹妹今日有什么不适……”高桢顿了顿,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忙清了清嗓子,改变了话题,“今日我带的几箱书,妹妹不如先瞧瞧?虽说对科考无用,但学子科考,是为了做官,这些东西对做官的人倒是颇有用处。”
赵琇还在那里讷闷,高桢怎么会知道自己平时总是陪着张氏出门,只有今日没去?不过她很快就被高桢后面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对那几箱书产生了兴趣,连忙跟在他身后出了客厅。
王府的随从将书箱放在前院空地上,并将封箱的锁拿了下来,便退得干干净净。赵琇走过去,弯腰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发现是本记载农时的书,十分惊讶。
高桢向她介绍:“这一箱里装的是各地风土人情、农事民生,这一箱则是律法相关,这一箱是各地财政赋税,这一箱,则是判案实例。地方官员到了地方上该干的事,这裏都有了。我父王从前学政,曾经收集了不少书籍卷宗,如今都再没用处了。他说,不如拿出来给预备去做官的举子看,免得他们到了地方上,什么都不懂,只能任人摆布,为祸百姓。”
赵琇越看越激动:“王爷送来的这几箱书,才是最珍贵的资料呢!读书人十年寒窗,读出来的有不少都是书呆子,连庄稼和野草都未必能分清,到了地方上做官,该干什么都不知道,这官也是白做。看了这些书,他们起码知道应该做什么,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了。”她兴奋地又翻了几本书,忽然想起一件事,把手里的书前后左右都看过了,都没发现广平王府的印记,不解地问:“为何书上没有留下王府名号?天下举子受了益,也当让他们记住王爷的恩赐才对。”
高桢微微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书,翻到倒数第二页给她看。她这才发现,在这一页的角落里,落有一枚“陶然忘机”印。这印是广平王失明后,在王府里新建的书斋“陶然忘机堂”的印章,在外界虽然没什么大名气,但也不是没人知道。有人看到这枚印,找人一打听,自然知道书是广平王捐的。而广平王府又不张扬,便显得不邀名了。这确实是个低调又不惧不为人之的好办法。
赵琇松了口气,笑着叫过汪福来:“快叫人把这几箱书送到西馆去。叫易家兄弟仔细些,这可是别家没有的东西。若是损坏了,就再难找到了。”
汪福来连忙答应了,叫了几个小厮来抬箱子。赵琇便请了高桢回客厅用茶。
赵琇问起广平王的身体,高桢答说一切都好,又问候了张氏,道:“我听人说,老夫人近日似乎十分悲伤,似乎府上出了什么大事。赵兄这些日子,似乎在京城里寻找什么人。到底是怎么了?”
赵琇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将家里的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