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珠连忙端正神色,款款下拜:“是,媳妇知道了。”
眉山伯夫人并不知道二儿媳妇其实已经在娘家人面前泄了她的“密”,等把人打发走了,就施施然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丘老夫人正倚在长榻上闭目养神,见媳妇来了,只撑起一边眼皮瞥了一眼,懒懒地问:“听说友哥儿媳妇方才回了娘家一趟?”
“是,她去寻亲家太太讨那几个教养嬷嬷了。”眉山伯夫人将方慧珠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虽然没能把人请回来,但媳妇儿想,有友哥儿媳妇教导,也就差不多了。嬷嬷们能教什么?不过是宫里的规矩。我们媛姐儿又不是要进宫做妃子,学那些也没用,最要紧的是把广平王父子俩的喜好摸清楚,再打听打听太后娘娘的脾气。可惜皇后娘娘如今已经不成了,否则那门婚事是十拿九稳的,我们家也不必再重头花心思去讨宫里贵人的喜欢了。”
丘老夫人不以为然地道:“从前广平王府确实是桩不错的亲事,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过就那样。我瞧皇上对哥哥和侄儿确实有些忌惮,把媛丫头嫁过去,将来未必能得什么好处。不是都说皇上迟早要广纳后宫的么?即使皇上说了要守上三年孝,那也只剩下不到两年了。两年后我们媛丫头正当龄,进宫做妃子也够资格了,何必非盯着一个王妃的位置不放?皇后是伯府出身,我们媛姐儿也是伯府出身,哪里就比她差了?若将来能为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得也有做皇后的福份呢。”
眉山伯夫人听得吓了一跳,忙笑道:“皇妃虽体面,就怕我们争不过别人家。况且媛姐儿多有依赖皇后之处,万一叫皇后知道我们家有了这等心思……”皇后再不济也还是皇后,她的儿子马上就要立储了,奈何不了王爷世子,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丘媛么?眉山伯府想尽办法去攀龙附凤,可没打算让自家亲闺女出师未捷身先死的。
丘老夫人闻言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大富贵,不冒险怎么行?你们束手束脚的,能有什么出息?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做父母的自个儿商量吧。我也懒得多说。只是有一样,玉丫头的肚子已经等不得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方氏说实话?我可把话说清楚了,玉丫头怀的这一胎,几位大师都说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是丘家最出色的子弟。你们总担心让宫里知道丘家有庶长子,会觉得丘家没有规矩,嫌弃媛丫头。可媛丫头嫁了广平王府也未必能给丘家带来什么实惠,玉丫头肚子里这一个却是实实在在会振兴丘家门楣的好苗子,万万不能出差错的。如今我老婆子样样都依着你们,答应娶个方家女回来做友哥儿的正室,那二房的位子总能给我那可怜的侄孙女儿留下了吧?若她不是庶出,生母还是个丫头,友哥儿早就把人明媒正娶回来了,哪里还有方氏什么事儿?可怜玉丫头如今还怀着孩子呢,却只能躲在后院里不能见人,连个名份也没有。她这一胎,是无论如何也要挂在正妻名下的,你们赶紧去跟方氏说清楚,让她贤惠些,喝了玉丫头的茶,往后就妻妾和睦地照顾好友哥儿,不许淘气!”
眉山伯夫人干笑着应下,又道:“亲家过两日就离京了,等人走了,我们再跟友哥儿媳妇说,她即使生气,也没处告状去了。她那几个族人亲戚,都成不了气候,不值一提。”
丘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问眉山伯夫人:“媛姐儿这两日在做什么?一直没来给我请安。是功课太紧了么?你替我告诉她,不必太过用功了,仔细累坏了身子。”
眉山伯夫人道:“媳妇儿知道了。媛姐儿没事,就是这两日懒懒的,没什么精神。兴许是吹着了风,媳妇已经吩咐丫头们煮姜汤给她喝了,明儿她就好了。”
丘媛在做什么呢?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担忧呢。外头流言纷纷,都是皇后因蒋雯指婚之事触怒太后与皇帝的所谓内幕消息。其实真正的内幕,没人比丘媛更清楚了。当听说了安阳侯府大公子的下场后,她一边庆幸自己的行径不为人所知,一边又在担心会有人把她扯进传闻里去,每日就在那里提心吊胆的,食不下咽,没几日就瘦了,却又不敢跟家人说。
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当日喜宴上的一切细节,只为了确认一件事:蒋雯知道她当时的打算么?既然蒋家人知道了安阳侯府大公子,那又怎会没发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