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桢说完舅家这一番变故,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他对赵琇说:“行事荒唐的人,真真是到了哪里都一样荒唐。先前他们嘴上说,要将女儿送到庙里带发修行。其实不过是个幌子。等在家乡安顿下来,他们又打发人来把女儿接回去了,对外只说是老太太舍不得,只能接了女儿回去尽孝道。他们还在家乡到处宣扬我母妃的坏话,连带父王与我也没落下好。他们似乎觉得,只要把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声给败坏了,外人就会觉得他们不是罪有应得。真真可笑。”
赵琇听了却十分气愤:“傻子才会相信他们的话呢!参与谋逆的人还有理了不成?革职抄家的旨意是皇上下的。他们这话可是在说皇上判了冤假错案?当地官员怎的也不出来管管?”
高桢冷笑着摇头:“他们惯会说谎。我二舅一家又不好实话实说,他们老家的官儿兴许还以为他们与我们王府仍有来往呢,碍着王府。不好得罪人吧?改明儿我就打发人去跟那些官儿说说话,无论他们要对锺家大房做什么,横竖不是我的主意。”
赵琇听得好笑,接着又忍不住叹气:“怪不得你说。最好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若锺家不是离得这么远,他们说你和王爷王妃的坏话。又怎能瞒得过你们?”她还有些好奇:“不过你在济宁居然见了锺家人,先前竟没提起。”
高桢道:“我待他们只是淡淡罢了,提不提又有什么要紧?如今我却有了新的想法,打算要改主意了。”
赵琇不解:“改什么主意?”
高桢打算要提携锺雅越一把。若是他老子上道,那连锺二老爷,他也可以帮上一帮。若是锺家大房再跟人说他无情无义。不恤外家,那他就可以拿锺二老爷一家子打他们的脸了。而看着二房得王府看中。大房却被冷落,他们的心情大概会更难受吧?可他们想抗议,也抗议不过来。等锺二老爷在锺氏家族中地位上升,获得了话事权,那锺大老爷一家就必须要面对他的管束了。这就等于是高桢在外祖家族里竖起了锺二老爷这面挡箭牌,有事都由后者挡着呢,高桢也能袖手无忧了。
赵琇听得信服:“这果然是个好法子。最重要的是,锺家那位二少爷,似乎还算个明白人。”
高桢微微一笑:“他确实是个明白人,小时候只知道他不如他兄长聪慧,如今我才晓得,有时候做人是不必太聪明的。”
赵琇自觉受了不少启发,高桢这舅家,跟她的舅家相比,还真是说不上谁比谁更糟心。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她看向高桢的目光都多添了几分亲切感。不顾这种事本是各家的阴私,直接请教他的意见:“你觉得我跟我哥哥也用类似的法子对付大舅,行不行?我不知道我母亲娘家还有什么亲人,是否有另一位舅舅或别的长辈是可造之材,能给我们做挡箭牌。但我可以让哥哥到母亲家乡去打听一下。”
高桢笑着说:“你只管去打听,若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自然再好不过。找不到也无所谓,把人拘到你们眼皮子底下看着,料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赵琇想了想,顿时充满了信心。她感激地向高桢道谢:“若不是你提醒,我还在发呆呢,一定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高桢笑说:“这有什么?若能帮上你的忙,我心裏也高兴。你再有任何难处,只管来问我。但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跟你说。即使我不知道,我也可以去为你打听。你也不必向我道谢,我与你之间,原不必如此客气。你谢了我,反倒显得生分了。我只求你日后一旦遇到难题,就先想到要来找我才好。我一想到自己能帮上你的忙,心裏就有无限欢喜。”
赵琇听得脸红,心裏却是甜丝丝的。本想要象平日那样,啐他一口,又或是骂他两句。可是想到他说话时,语气中满含的真挚,又觉得于心不忍。犹豫了半晌,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端起了茶碗,低头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