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高桢已经来信催促了,赵琇回信之余,也不免想到,也许她该加快手中工作的进度了。早日赶到嘉定与广平王父子会合,也能早一日得个清静。
这两日其实还是有族人亲友跑来求见面的,就是不知道暗地里都打着什么主意,是来求情的,还是来巴结的?不管是哪一种,赵琇与张氏都没闲心去理会。若是跟广平王在一处,万事有他顶在前头呢,也不会有太多人来打扰她们祖孙。
赵琇很快写好了回信,把自己近日要做的事列了个清楚明白,然后赫然发现,原来事情还挺多的,这一忙活,起码也得十天半月了。想到这裏,她就有些郁卒,忍不住在信中撒了两句娇,过后又觉得似乎有些过火了,拿过一张新彩笺就想要重写。可是想到高桢在信中用辞如此亲昵,自己若写得太过正经,不是很扫兴吗?她犹豫了半日,最终还是红着脸在原本的信笺上继续写完了信。
封好信封后,她本想立刻拿去给墨池的,走到廊下又迟疑了。她默了一默,伸手够到廊外那株白玉兰树的花枝,从上头摘了一朵白玉兰花下来,闻了闻,觉得还挺香,就微笑着又转回房间里去了。她把花塞进了信封中,又在信尾添上了一句:“窗外白玉兰开得正香,不知君的窗外,可有同样的花香?”写完了,她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墨池立刻起程,快马赶回了嘉定。在华灯初上时刻,高桢拿到了赵琇散发着白玉兰香气的回信。看完信后,他也有些郁卒,可是闻着白玉兰的香气。他又觉得精神起来。
嘉定行宫西苑中,并没有白玉兰花。但高桢记得,行宫的花园里头,似乎有好几株玉兰树,眼下正是开花的时候,也不知当中有没有白的?一想到赵琇的窗外就有白玉兰,若是他窗外也有一株。岂不是离她又近了些?这么想着。高桢立刻就起身出门,亲自跑到花园里去摘花。
行宫里的侍从有些无措,不知道他大晚上的独个儿去花园做什么。忙忙提了灯追上。高桢却把提灯夺了过去,挥手把他们赶走了,自个儿进了花园。没过多信,他手里拿着一大枝白玉兰摇摇走回来。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侍从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回住处去了。
回到房间。高桢就把那枝白玉兰稍加修剪,寻了个定窑白釉的梅瓶,灌上水,把花枝插了进去。放在窗台上细细观赏。赏着赏着,还觉得不足,洗漱时要放在近前。洗澡时要放在屏风后面,洗完了还要命人将梅瓶往床边放。预备晚上看着花入睡。至于赵琇送的那一朵白玉兰,他早已用素丝帕小心包好,揣进怀里了。
晚间他去向广平王晨昏定省,才进屋,广平王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花香,不由得笑了:“我听说你夜里跑花园中折了枝玉兰回来插瓶,还细细观赏了半晌。怎的忽然有此兴致?”说着说着,儿子已经走到近前,花香竟然越发浓了,他又诧异起来:“你难不成把花随身带着?这是把花送过来了?”
高桢不由得惭愧,他居然没想到折花时多折一枝,那样就可以另送一瓶给父王赏玩了。他有些讪讪地说了实话:“方才收到赵妹妹的信,她在信中附送了儿子一朵白玉兰。儿子一时兴起,就跑去园子里折了一整枝。不过那花还在儿子屋里呢,父王闻见儿子身上有花香,是因为儿子带着赵妹妹送的那一朵。”
广平王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素日不喜这些花香熏香的,没想到今日倒有兴致。”
高桢干笑了下,连忙问候起了父王今晚的身体感觉,得知他一如既往地好,便笑着说起了赵琇在信中提到的事。
得知威尔斯商行的人有意改变往日主要从西洋运载奢侈品来大楚销售的做法,改为向广州地区的西洋商人入货,另将船队派往南洋采购香料、木材、药材、粮食等更为实用的货物,广平王只是淡淡一笑:“这样也好,对朝廷是更有益处了。往日他们卖的宝石、香水、自鸣钟、毛呢料一类的货物,也就是达官贵人、豪强富商会光顾,买回去除了炫耀,也无甚旁的好处。粮食虽然占的地方多,价钱也低一些,可南洋离得近,威尔斯家若是多买几条船,大可以多运些回大楚,还能跟朝廷打好关系。木材、香料等物,也都是皇家必需之物,他们并不吃亏。”
高桢道:“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况且他们又不是从此不做西洋货物的生意了,不过是将利润让给了旁人,他们只做个中转罢了。不过这么一来,他们跟来到大楚的所有西洋商人都混熟了,倒还有些别的好处。这小威尔斯精明着呢,他想要做的,大概不仅仅是一个商人而已。”
广平王微笑:“他若真有那个本事,就让他试试又何妨?横竖不过是一介洋商,在大楚的地界上,他再怎样也成不了气候。倒是赵家人口少,玮哥儿有公职在身,赵老夫人又是个不管事的。你赵妹妹虽聪明,却不能时时留意小威尔斯所为。你从府里挑两个妥当人,仔细留意着,免得那小威尔斯有朝一日噬主,你赵妹妹没提防吃了亏。”
高桢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