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多次对高桢与赵琇叹息:“我以往总觉得自己还算有用,如今才知道,我不过是个废物罢了。灾难来临时,除了让自己躲好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什么都做不了。”
高桢不赞同地道:“父王觉得自己没用,难道是因为不能亲往受灾之地帮忙么?父王能做的事,并不在安抚灾民、指导重建这样的琐事上。您上书皇上,说动他尽快下旨救助灾民,就是帮了大忙了。否则天知道朝廷里那些官员要扯皮多久,才会有赈灾的粮食与银子下来?”
广平王苦笑着摇摇头:“嘉定又不是寻常地方,朝廷官员哪个敢在这时候扯皮?我能帮上的忙,不过是让消息能早一步送到京城,皇上下的旨意,也能早一日到嘉定罢了,实在是微乎其微。你也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再孝顺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高桢欲言又止,赵琇便柔声说:“王爷不必难过,您的能力经验都比一般人强,之所以有心无力,都是因为您双目不便之故。只要您尽快把眼睛治好了,想做什么不行呢?”
广平王听得笑了:“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你说得对,我应该更好好治眼睛才对。”
治眼的事却暂时需要拖延一下,因为叶大夫心系灾民,很想要去出一份力。若换了是别的权贵,大概会将他扣下不许离开,但广平王却不是这样的人。难得他身边有人肯去为灾民做点事,他当然不会阻拦。因此叶大夫留下了十天份量的药,背着药箱,带着僮儿跑了。高桢拦不住,只能派笔山一路跟随,一方面是给叶大夫做个保镖兼帮手,另一方面也是要看住他、提醒他,免得他十天后忙得昏头,忘了赶回行宫为广平王复诊。
广平王坐困行宫之中,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也不说要出去的话,更无心寻什么消遣。他每日都要派儿子高桢出去打探外界的情况,也会特地叫人请赵琇过来,向她询问赵家产业的情形。这是在借助赵家的耳目,打探民间受灾的严重程度。赵琇完全没有隐瞒,凡是知道的事都跟他说了。他听到情况不严重的好消息就开心,听说何处受灾严重就觉得难过,心情起伏不定,晚间睡眠也受到了影响。
赵琇私下寻高桢说:“这样下去不行。得给王爷找点事情做做。”
高桢发愁:“有什么可做的呢?我也不希望父王再忧心下去。可我虽是亲王世子,却没个官职在身,也不好干涉地方政务。我如今四处寻人打听消息,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知府衙门那边虽没说什么,心裏却不知是如何想的。我不敢十分打扰了他们,免得耽误了他们的正事。”
赵琇想了想:“如今潮灾算是过去了吧?这几天都算是风平浪静的,死者都掩埋了,伤者也都得到了治疗,也没听说有瘟疫发生,情况算是稳定的。我想接下来的重点,大概就是求助灾民生活,以及灾区重建了。虽然不清楚朝廷的赈灾款几时能下来,但你我心裏清楚,那笔钱是不够用的。我们是不是想些法子,帮忙弄些粮食、被褥、药材之类的,或是筹集善款,帮助灾民重建家园?能做的事情还很多呢。”
高桢双眼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但他转瞬表情一变:“就怕犯了忌讳。”
赵琇笑笑:“又不一定要以王爷的名义去办,犯什么忌讳?王爷素来不好虚名,只要能出一份力,大概不会介意做个幕后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