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宫回府的马车上,张氏听赵琇说完刚才与高桢都聊了些什么,简直要瞠目结舌了。
她结结巴巴地瞪着孙女儿:“你……你就这样跟世子谈起这种事,一点都不觉得害臊么?”一般人家的闺女,哪有刚定下婚事,就大咧咧地跟未婚夫婿商量起婚后住的屋子怎么收拾,要到哪里去游玩的?再大方的女孩儿,也该害羞一下,红个脸吧?
赵琇十分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跟他也认识十几年了,早就混得极熟。在屋里我也害羞过了,若是再害羞得连话也不敢说,那也显得太假了些。将来要住什么屋子,做什么事,这都是正经该商讨的,他既然问我的意思,我自然也该说出自己的想法呀!”她反而觉得张氏的纠结没道理:“他若真打算重修院子,怎么也该将图纸给我们送来吧?到时候我们还不是得提点意见?”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氏还是很纠结,“可那是过些日子的事了,况且他送了图纸来,咱们看着删改,也不是当了他的面说的,本是应有之意,不必害羞。可你如今……才刚跟他定下婚约……”会不会让高桢觉得她脸皮很厚呢?就算高桢不觉得,那也是太后的地方,就不怕太后笑话么?
赵琇明白祖母的意思了,笑道:“祖母想那么多做什么?世子对我十分熟悉,清楚我本性如何。我平日跟他就不爱讲什么俗礼,现在才开始装模作样,他一瞧就知道我是装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照常行事就好。就算我跟他成了未婚夫妻,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跟从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张氏默了一默,苦笑着不再多说了。也罢,只要高桢不嫌弃就好。而看她们出宫时,高桢那眼巴巴满面不舍一路送出慈宁宫的模样。就知道他眼下压根儿就没有嫌弃的想法。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既然开口定下了这桩婚事,想来后头也不会有什么变故了,她无须操心太多。
眼下她更关注的。是孙子赵玮的婚事:“你哥哥还未说亲,你倒先定下了婚事,叫外头的人看了不象。正巧米家人就在府中,一会儿回去了,我就跟米夫人提你哥哥的事。”
赵琇听了大喜:“真的?今儿就提吗?”之前米省之一家到京时。正是年前最忙碌的时候,他们家又忙着安顿下来,因此张氏不好提别的。如今过年了,正好有空,提亲什么的,正该解决了。
回到建南侯府,赵琇高高兴兴地扶了祖母张氏下车回院。不一会儿,赵玮也从宫中回来了。他连大朝服也没顾得上换下,就先赶来见祖母,直接问:“太后向祖母提亲了?”显然已在宫中得了消息。
赵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氏高兴地说:“确实提了,我也答应了。太后娘娘说,不用多久旨意就会下来,就跟在皇长子赐婚的旨意后头。”她好奇地问赵玮:“你在宫里也听说了?”
赵玮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看了妹妹一眼,有些不舍,但想起高桢连年来的殷勤表现,也有几分安心。不管怎么说,这厮虽然心怀不轨,但好歹也是诚意满满地请长辈提亲求娶了。倒也不是轻浮不负责任之辈。日后他便是他赵玮的亲妹夫,当一家人好好相处就是。
赵玮回答张氏说:“大朝会之后,皇上留了几名重臣说话,又把我等参与审理堤坝案的人员召去相询。御前奏对之后。因皇上不曾说许我们出宫,我也不敢擅自离开,便在侧殿等候,听见皇上宣召了曲水伯,命他替皇长子往李家提亲。我们在外头的人,就知道皇长子妃已经定下了李家千金。后来又见尚太傅入殿。旁人都说,也是奉旨做媒人,只是不知做的是哪一家,难不成皇长子要同时娶正侧二妃么?可也用不着请尚太傅出马吧?出宫时我在路上遇见尚琼尚兄,他向我道贺,我才知道尚太傅奉旨,是要到咱们家来,替广平王世子求亲。”
曲水伯为皇长子向李家求亲,凭的是他皇长子亲外公的身份,也是代表着皇后一系对新出炉的皇长子妃的认可。但若单论在朝野间的地位,曲水伯可比不上尚太傅。皇帝命尚太傅为广平王世子高桢求亲,真是给了这个侄儿十足的体面,连带的建南侯府也脸上有光。
张氏听了心中更是欢喜,连声道:“等尚太傅上门时,你可一定要好生招待好了,万不可失了礼数。”
这是当然的,赵玮立刻答应下来。
赵琇小声问赵玮:“曲水伯事先知不知道皇长子妃花落谁家?他没什么意见吧?皇后那边可有消息?”
赵玮摇头:“我不知道皇后怎么想,但曲水伯对这门婚事似乎颇为意外,可也欢欢喜喜地接了旨。横竖皇长子妃之位不可能落在谢家女儿头上,也没谢家姻亲家的女儿什么事,是谁来做,又有什么区别呢?如今皇后境况不佳,曲水伯理应心知肚明,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惹太后、皇上不快。”
说得也是。赵琇不觉得曲水伯谢家会生什么事端,只是有些担忧皇后。她对与蒋家有亲的儿媳妇是否有好感,还真是不好说。但愿她听到消息后,不会闹点夭蛾子出来,给宫里添堵。
将这个想法往脑后一抛,赵琇看着哥哥赵玮,又笑了起来:“哥哥,我的婚事算是定了,你还没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呢。你是不是也该上点心?”
一提这件事,赵玮原本稳重严肃的面庞立刻一变,成了个满面通红的青涩少年,结结巴巴地说:“妹……妹妹在说什么呢?”
赵琇向张氏挤了挤眼,张氏见了好笑,便催着赵玮:“回屋去换了衣裳,就把你堂舅、堂舅母请过来。趁着他们也在咱们家做客,赶紧把你的婚事给定下了。不然被你妹妹抢了先,还不知外头的人怎么笑话呢。”